孟清眇纤长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唇瓣也动了几次,才说出一句,“把文夫人送去相府。”
不是要跟相府划清界限么?怎么又要把好不容易救出来的文夫人送过去?
古尔卓摸不着头脑,不懂公主到底在想什么。
但孟清眇显然不想多说,她只好去照办。
孟清眇等她出门,才从袖子拿出一个荷包,紧紧握在手心。
荷包里装着她和席郁修的发结。
北启婚俗,夫妻礼成之后,要从各自头上剪下一缕头发,结成发结,装进荷包,交由新娘保管,是为结发。
搬来公主府的时候,跟席郁修有关系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却鬼使神差地拿走了这个装着发结的荷包。
孟清眇还记得礼婆把荷包交给她的时候说:“公主,夫妻结发,从此同心,您可要保管好了。”
夫妻同心……
她从来都看不清席郁修的心,怎么同的了心?
接下来几天都是晴天,院子里的积雪几乎已经融尽,被冰雪蒙着的那树梅花终于得见天日,开得团团簇簇,香气四溢。
孟清眇跟来看她的韩凝千一起坐在院子里,闻着花香,晒着太阳。
韩凝千今天穿了一套月色的锦裙,披着湖绿色的披风,衬着温婉大方的气质,就像是映在湖里的明月,端庄典雅,美妙动人。
孟清眇跟她在一起,觉得很舒服,脸色都好了几分。
“幸亏韩小姐来看本宫,不然每天在屋子里,本宫都要养发霉了。”
韩凝千声音柔柔的,像被太阳烘烤出暖意的清风,“能为公主分忧,是凝千的荣幸。”
一片花瓣被吹到她发间,温柔流连,让那一头乌云檀发都似乎带着香气。
孟清眇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真的闻到了非同寻常的香味,“以后谁娶了韩小姐,真是天大的福分。”
韩凝千低眉顺目,柔声道:“公主取笑了,跟公主比起来,凝千还是不能及的。”
跟她比么?孟清眇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会跟她比的女人,都是对席郁修有心的,所以韩凝千也是喜欢席郁修的吧?
轻轻放下茶杯,孟清眇唇角含笑,阳光洒在她脸上,明净高贵,“我这副身子,说不定哪天就撑不住了,哪还有什么及不及的?”
韩凝千抬眸,秀美的眉头皱起,“公主可不要乱说话,您只是第一次在京城过冬,不习惯罢了,可没那么严重。”
孟清眇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许是吧。不
过韩将军和韩夫人都是习武之人,竟然能教出韩小姐这样温文尔雅的人物,本宫是着实惊讶。”
韩凝千还没说话,门外就有人拆台,“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身子不好还跟皮猴子似的?”
敢说她皮猴子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孟清眇一回头,就看到孟清临背着一只手走了进来。
孟清临偏爱红色的衣裳,今日也是一身朱红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修长,犹如临风玉树,怒放千花。
但孟清眇总觉得他今天不太对,貌似摆了点架子?
韩凝千从座位上起来,微微欠身,“参见太子殿下。”
孟清临冲韩凝千点头,“起来吧。”
孟清眇也站起来,却只是歪着头看他。
孟清临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几天不见皇兄,就不认识了?”
孟清眇躲开他的手,还生气他跟席郁修合伙骗她,“皮猴子病傻了,还能认识谁?”
孟清临摇头叹气,坐到旁边,“傻了就搬回丞相府去,你一个人在这儿谁照顾你?”
韩凝千也道:“是啊,在丞相府有丞相大人陪着,公主就不会觉得闷了。”
她声音如细雪化水,温柔细腻,但跟孟清临一唱一和,让孟清眇猛然察觉到了什么。
“你们俩,是一起来做说客的?”
孟清眇的目光在孟清临和韩凝千脸上一个来回,看孟清临端起侍女刚上的茶去喝,韩凝千含羞低头,却是朝着孟清临的方向,就确认了猜测。
怪不得韩凝千这样一看就不怎么出门的大家闺秀,会大冷天来公主府看她,也怪不得皇兄打扮成这个样子,恰好在韩凝千在的时候跑来。
孟清眇倒是忘了,韩夫人不仅跟席郁修的娘是金兰姐妹,跟她母后也关系匪浅,韩夫人还说自己当年生的要是儿子,她就是她媳妇。
可韩夫人没生儿子,生了女儿啊;母后生了女儿,上面还有儿子啊。
怎么都能配成一对。
因为韩凝千这温柔典雅的样子,孟清眇就自动联想到了同样温润儒雅的席郁修,竟然忘记了皇兄跟韩凝千也是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