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渊博走到菜摊前。陈冠军眼角的余光瞥到他脚上的旧皮鞋，嘴角微微地抽了一下。

“陈冠军？”

钱渊博在“豆豆”、“冠军”和“陈冠军”之间纠结了两秒钟，最后还是决定直呼陈冠军的大名。

陈冠军的脸黑得像个皮蛋。

“没空，不做生意。”

钱渊博讪笑，把刚拿起的一只青椒放回原位，“好，我不买菜。”

“走啊。别站着碍地方。”

钱渊博猜，梁平准是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有“亲戚”去学校了解情况了。他心想既然要插手，就得挺直腰杆不能怂。他把手背到身后，摆出为人师长的姿态：“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上课？是因为还在生那个同学的气吗？”

“要你管。”

活脱脱一个油盐不进的中二病晚期患者。

钱渊博想来想去，只能祭出当年他的数学老师用过的大招。

“要不，咱们比划比划？”钱渊博掏出手机，打开他带学生练闪电心算时用的应用，“你来决定题目，咱们三局定胜负。你如果输了——”

陈冠军嗤笑：“大叔，2018年了，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上当啊！”

钱渊博：“咳咳……”

陈冠军低头一想，忽然又改变主意：“比划就比划，不过规则要公平。你赢了，我听你的。你要输了——不许在我面前再说一个字。”

钱渊博擦一把额头，犹豫数秒，“好。”

他不确定陈冠军在离开赛场之后还有没有再继续练习，更无从判断陈冠军现在的实力。他现在无疑是在往一场无法确定胜率的赌注里押宝。

“那我照顾一下老人家。我们玩混合加减，第一轮简单点，三位数，十个数字，八秒。”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八秒钟之内，手机屏幕上会随机生成十个三位数字；需要做减法的数字前会多一个减号，而他们也只有这八秒钟时间来计算。

“喂，我不是老人家！”

“那六秒。”

钱渊博发觉自己上了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绕到菜摊后，从随身带的本子上撕了一张纸给陈冠军，自己也摸了只笔出来。然后，他把手机放在一堆胡萝卜上，按照陈冠军说的规则设置题目。

菜市场里的噪声变得分外刺耳。随机生成的数字在屏幕上快速闪过，和那些干扰他的数字同时涌进钱渊博的大脑。而他必须把看到的数字和听到的数字分开处理，按照规则计算。最后一个数字消失后，钱渊博和陈冠军同时低头，写下自己算出的结果。

看到陈冠军写下的数字和自己是一样的，钱渊博松了口气。他把这个数字输到应用里，它说，答案正确。

陈冠军看了钱渊博一眼，表情变得严肃了些。

“四位数，十个数字，七秒。”

“好。”

这一次，陈冠军在写下答案的时候犹豫了大约一秒，但他们仍然是同时完成的。

钱渊博问：“你是在验算吗？”

“嗯。”

“这是个好习惯。”

他们的答案仍然都是对的。

钱渊博把手机交给陈冠军，“混合加减是我的强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题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