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日便又是拍卖所开拍的日子,中城的人流渐多。宽敞的街道上有骇人的高大异兽喷着响鼻,耷拉着飞翅笨拙地拉着奢华马车缓缓而行,有低声的讨论爆发在人群间:“飞犸拉车,是万俟兽族之人出行。”“飞犸以速度著称,却拿来拉车,真是暴殄天物!”“你懂什么,这才叫大家族的气派。飞犸对你我是难得一见的珍兽,在万俟兽族里不过尔尔罢了。”“不知这次拍卖会有些什么,引得三大家族年轻一辈都来了,昨儿便见了花洲谢家之人,行走间步步生花,那风采,啧啧。”“你们闭嘴,三大家族和冥楼,哪一个岂是你我可妄议的!快走快走。”
说话间那几位路人便互相推搡着到了一客栈前,进了去。
有位身着黑袍的神秘之人也默不作声跟着进了去,里面几乎快坐满了人,吵吵嚷嚷的都在说着十日后的拍卖行一事,交流着自己的小道消息。
“我——我知道,”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矮小男人爬上凳子,站稳后一脚蹬着桌面高举酒壶喊道,“我知道这次卖些什么——!”
哄堂大笑骤然爆发,冥楼拍卖行拍卖的物件名单会在半个月前随着邀请函送至选定的客人手中,那些客人非贵即福。若剩了些名额,便在大众间高价售卖,多是普通家族的少主长老凑凑热闹看能不能捡个漏。
而这在街边小店里喝的醉醺醺的人可和那种权势富贵之家半点搭不上边,有人出言问:“哦?你知道?那你手里有邀请函还是认识有邀请函的人啊?”顿时旁人奚落接话:“你还相信他说的话?肯定是胡编乱造罢了!”“这种耍酒疯的话你也信,也喝疯了吧!”
那矮小男人涨红了脸,愤愤砸了酒壶在桌上:“我真知道,我家大小姐这次被指着去参加呢,我记得有一味药材——冰焰芯!还有——!”还想说些什么,双眼一瞪,喷出一个酒嗝,竟直直醉倒了下去。
“冰焰芯?那是什么?”人□□头接耳道,“没听说过,诈我们的罢。谁管他!喝酒喝酒!”又嘻嘻哈哈继续热闹了起来。
秦清动
作微顿,面不改色在一空桌旁坐下,要了一壶茶,眼底划过若有所思。
冰焰芯是九天狱火毒的解药中的一味药,堪称珍稀,却对大多数人没什么用,少有人知道。
原本只打算打探三族年轻一辈的消息,远远察看一番态势,现在看看能否想法子进那拍卖场去。
那天信鸪馆一别,谢知椿尚顶着谢家潜伏在正道的暗探身份,便先回了谢家报告发生的种种,另约了相会时间。
如今先天初阶,一需要修炼心法,二需要时间提升自身和布置,三需要解决九天狱火毒。谢知椿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选择和自己联手,始终是谢家之人,保不齐哪天就突然倒戈,但机会险中求,假使混入主谋谢家指不定可以取到更多当年内幕。
秦清指尖轻敲桌面独自思索着,耳边传来店小二谄媚的一声:“客官茶来啦。慢用!”
抬眼一看,眼前的茶杯已被动作勤快的店小二给倒上了,粗瓷杯里茶水黑澄澄的,漂浮着一点可疑的渣渣。
秦清:“……”
自进魔域以来,秦清颗粒未进,滴水未喝,全靠几颗辟谷丹撑着,如今也快用完了。
不论如何,先想法子进了那拍卖会……
另一方,谢知椿已回了谢家,深低着头面对家主缓缓跪下,一道声音如雷劈般轰然炸响。
“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潜入正道数年,一无所获,还败露了暗探踪迹!现在赫连和万俟两族都知道了羽族尚有人在的消息,我们不仅失去了找人先机,甚至引起了怀疑!”
“十年之前他们本就生疑是谢家故意放跑一人,只是羽族长女身陨,再追踪也无济于事才按下不表。现在羽族余孽重现,三族不可能再像五十年之前那般联手了!”
“找个人逼问出个钥匙,找了几十年都找不着!要你们何用!”
道道呵斥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肺腑俱颤。
七窍流出细细的蜿蜒血丝,谢知椿浑然不觉,埋着头垂眸盯着地上,不发一言,眼中闪过刻骨忿恨之光。
叩叩敲门声不急不缓响起。
“谁!”
“父亲,”有女在外乖巧喊道,“是我。”
谢家家主霎时收了通身气焰,和蔼道:“进来吧,知柊。”
吱呀一声门响,一道如粉蝶般的身影轻盈飘进,眉目与谢知椿极为相似,但挂着甜甜的笑,如熟透的果实般散发着甜美诱人的香气。
谢家家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闭关十月,椛梦功法炼至后天中阶,不愧是我的女儿!十天后中城有一拍卖会,正巧去散散心,看中什么随意挑!”
谢知柊笑道:“多谢父亲。”又仿佛才看到还跪在地的谢知椿,捂嘴哎呀道:“这不是姐姐吗?从正域回来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谢家家主拂袖道:“一事无成!关禁闭室好好反省半个月!”
“父亲何必生气,”谢知柊仰面笑得天真无辜,“将姐姐交予我好生教导一番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