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南一把抢了下来：“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李书生没回答。

他从江宜南手里拿回杯子，自斟自饮：“没什么好研究的，只是在想，当时答应来这里会不会是个错误的选择。”

江宜南有些惊讶，眼疾手快地抢回酒瓶：“少喝点——等等，你记得你答应来这里的过程？”

“你们不记得？”李书生半真半假地演戏，“对，你们确实不记得——林亦说过的。怎么说呢？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我这种人是不需要保密的——我们同期来的几个人都记得，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忘尘海、浮空太大了，根本就是一个世界，他们不担心我们这些原住民走漏风声。相反，你们要是说出去了……”

他沉默着问女人再要了一杯酒。又一杯。直到瓶子里的都喝完了，他才醉醺醺地过来索吻。没剃干净的胡茬扎在女人柔软娇嫩的唇瓣上，浅尝辄止。

江宜南冷眼看着，话语在唇齿间辗转：“你醉了。”

李书生离开一点，看进她眼里，忽地笑了：“我是不是见过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时候。”

他迷迷糊糊中知道自己困倦，趴在女人肩上作了最后叮嘱，这才放心地睡过去。

江宜南气得发笑，半是恼恨半是无奈：“醉鬼，还学别人搭讪？”

第二天李书生是在屋顶上醒来的。

他昨晚其实没喝太多，只是人精神崩得太紧，酒精一下去就昏昏欲睡，理智全无。后来的事他也都记得，对方大概一半生气一半是实在没有力气，这才把他抛在屋顶自生自灭。好歹还算某人没有良知尽失，给他加了一床薄被，虽然这床织物已经快被初夏的露水给浸透了。

李书生提心吊胆地抱着被子下楼。

作为另一位当事人，江宜南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打招呼，弄得他顿时精神紧

张，生怕那张笑脸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幽深杀机。

路瑶瑶好奇地问：“李哥，你怎么从屋顶下来的？”

李书生看了一眼江宜南，轻咳一声：“我夜观天象，夜观天象。”

江宜南挑眉，望过来的眼里似佩服似忍俊不禁：“我们李哥可真不愧是运筹帷幄的军师啊。”

李书生顿觉牙痒。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一点亏不肯吃的人？

甚至她的语句比自己还通顺很多！

李书生觉得自己输了。

江宜南继续问：“观出什么了？”

李书生叹气：“昨晚星空太好看，什么也没观出来。”

两人遂心照不宣，有志一同要让昨晚的事随风而过。

路瑶瑶不明就里，只觉捧腹：“李哥你怎么这么好玩？”

这时另外两个男生也相继入座。

江宜南轻描淡写地带过去：“行了，瑶瑶，笑这么大声。吃了早饭我们再开始调查吧。”

众人无异议。

李书生感慨不已。

他那句话说的一点不错。

如果说他们这是一条船，那么江宜南就是发号施令的船长；如果这是一支军队，那么她就是鼓舞军心的将军；就算她不是实际的领导者，肯定至少也是游走在组织之中的粘合剂。

可惜他们是在一个队伍里，好在他们是在一个队伍里。

他们的行事风格很相近，又因个性而有微妙不同：江宜南比较温软和善，但在该严肃的地方也不会过分可欺，所以她倾向于通过沟通交流，在细节上做文章。他自己则倾向于就事论事，纵观全局。只是大体上他们都是更愿意将所有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类型。

未知会使他们焦虑。

尤其在非常重要或是他们十分在意的方面。

但好在他们意见相近，甚至连很多微小的地方都很相似。

更重要的是他们信任彼此，像是信任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李书生悚然一惊。

江宜南右手腕上的痕迹飞快掠过他的脑海——他身上也有一个类似的东西，就在锁骨旁边。

但是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答案和他最初想到的一致吗？

他不敢深想。

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于是要千方百计去追寻，有些问题是答案已有，却只能任其蒙灰不再提起。

大概是他发呆的时间太久了，路瑶瑶小碎步着跑来叫他：“李哥？吃早饭了。”

“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