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旁边的小湖畔，初夏的阳光依旧美好而惬意。恍惚间竟有些像一场偷来的梦。

路瑶瑶支起一个画架写生。绿油油的青草，白棉花似的羊，镜子似的湖面，跳跃的粼粼波光，一一落在她的笔下。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信步走来，缀在后头的是一个穿着水手服的黝黑男人。

路瑶瑶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这两个完全不是他们时代的人笑着和她打招呼：“我们回来了。”

——第十年的夏天，这里终于迎回了他们久别重逢的故友。

直到他们再次回到那片璀璨星空中时，赵云湾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们回来就结束了？任务怎么完成的？”

路瑶瑶却不在意这个，她急切地追问：“你们还好吗？后来去了哪里？为什么回来的时候李哥那么黑？”

李书生直接黑了脸。

江宜南忍俊不禁，轻轻推了他一把：“行了，不就是做海员所以晒黑了嘛，那么在意做什么？”

“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去做海员的，嗯？”李书生气乐了，“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江宜南自知理亏，乖觉地躲到一旁修闭口禅去了。

其他三人更迷糊了：“所以你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May出声解释：“我查过了。由于剧情线交错，时间流紊乱，他们当时被送到了大约是20世纪40年代的伦敦，具体年份应该比你们回到的那一年晚五年。埃尔文视角的个人任务是守护自己最珍惜的宝物，露娜视角的个人任务是恢复自己的记忆与真实身份。在你们达成各自的个人线结局时，露娜视角的个人任务也已经完成。但埃尔文的个人任务还没完成。剧情设置时将他的任务设置成了长线任务，所以当时我说你们会在十年后有交集。

“在剧情拨乱反正后，由于设置出现问题，我的分程序并没有跟随他们前往他们的落点。而一方面为了完成任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求生，李书生选择去当海员，江宜南则在伦敦做法语家庭教师。”

齐凌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20世纪40年代？可是……”

这里怎么看怎么像18、19世纪的样子啊。

江宜南微微一笑，伸出食指：“给一个提示，《通论》是20世纪30年代的书。”

李书生一唱一和，比了个“二”：“第二个提示，第一个结局是‘忌日快乐’。”

众人依旧一脸迷茫。

路瑶瑶迟疑地试探：“‘我们’是一群死了很久的人？”

“只答对一半。”

这是May的声音。

“除了露娜·狄克森以外，其他四个都死于那场火灾，但由于这四个人所谓的强烈执念，他们不断的在这个古堡重生轮回，重复他们死前那一周的事情。而实际上，外界的时间是在不断向前走的。露娜是一个意外闯入者，你们可以把她理解为一个灵媒。她渐渐迷失在这近乎真实的幻境里，成了幻境的参与者。幻境中和她接触较多的几个人，慢慢地也都可以借用她的身体短暂的以实体出现。

“实际的时间线中，这座古堡很早就被改成了图书馆，所以会出现时代较晚的书籍。也因为只有露娜是外来者，所以才只有她是拿到了这种书。这是破题的关键之一。至于为什么她回来，故事就可以结束，则是因为剧情中露娜回来就可以帮其他几人解脱，达成真正的大结局。”

齐凌云追问：“可这和‘看不见的手’有什么关系？还有，既然这几人都只能重复一周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可以一直继续到第十年？”

“第一个问题。这一层剧情和你们一直坚持寻找的‘看不见的手’没有太大的必然联系。

“第二个问题。首先，外来者本身的意志进入就是对原本的故事的修改。在原故事中，埃尔文虽然谈不上多喜欢苏珊娜，但和菲尔德家的女儿结婚也并非是什么太糟糕的选项。因此，埃尔文和奥尔森的冲突是必然的。露娜的出现则淡化、甚至直接解决了这个矛盾，所以，实质上，正如李书生所说，给出这个结局只是一个提示。其次，这本来就是个不太科学的幻想故事，为什么一定要追求严谨呢？”

齐凌云觉得自己要疯：“文学创作不要求严谨？游戏不要求严谨？”

大约停顿三秒后，May继续回答：“并非如此。实际上，我的意思是，这个故事的脚本本来就是威廉·卡尔曼精神世界里的幻想而已。”

五人集体懵圈。

李书生举手表示：“我是想到了幻境，但我也没想到这一层啊？！”

May解释说：“这一层故事剧情本来应该是你们达成了全员解脱的大结局后向你们揭秘的，但因为时间线的短暂紊乱，导致这段剧情提前了，所以你们可能会觉得很乱。抽象的形容的话，卡尔曼有一点轻微的、妄想症？总之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女儿会因为家产反目成仇。后来索菲娅交了一个韩裔男友他又觉得这个准女婿也会来抢家产，自家助理也是这个名单上的一员。

“大概是思虑过甚导致精神状态出问题，他在脑海中‘分裂’出四个小人抢夺他从外祖那里继承的古堡，一遍遍的演示后，最终将他们烧死在火灾里。这时候陈宛月为了他和他前妻离婚的新闻来采访他，主要关注点是在离婚后的财产分割等问题上，于是他的颅内幻想里又多了一个小人。”

众人哭笑不得。

赵云湾小声吐槽：“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嘛。”

May似乎笑了一声：“所以说原本的主任务设置的确实不算合理，只是考虑到这个概念可以很好的展示供需平衡关系，也许能让他明白什么叫做你想给人家未必想要。不过后来剧情都崩成那样了，主不主线也无所谓了。”

很有所谓啊好吗？而且什么叫也许能让他明白？合着这个主线本来就不对是吗？

几人心里疯狂吐槽，但有某高中女学生的前车之鉴，他们都没敢出声。

May大概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挥挥手就把他们放出去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林亦后怕地松了口气：“还好你们没什么事。中间出故障这事儿可从来没有过，你们万一折在里面怎么办？行了，都回去歇着吧——其他几队都已经出来了。”

李书生和江宜南落在最后面。

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不知不觉走得慢了些。

眼看快走到大门，李书生忽然停住脚步。

江宜南不自觉也停下来，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李书生盯着她，很慢很慢地问：“你想留下吗？”

江宜南就笑：“我不是回答过了吗？”

笑完她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好佯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看回去。

李书生就又问了一遍。他问的认真，她也实在不好太敷衍，认认真真地重新作答：“不，我不想。”

李书生点头：“我知道了。那么，如果你真的不想留下，还是少攒些积分的好。”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江宜南听得也是有些半懂不懂，只是她愿意信他，应的也很爽快。

李书生笑了笑，催她快些走，自己却定住了一样，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她消失在门后，他才慢慢地举起手，慢慢地挥了两下，声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