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午睡结束铃惊醒时,恭耕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日…”恭耕脸色难看,起身时那种感觉…好像是把自己从泡沫胶上揭下来的感觉一样。
噫,恶心。
恭耕还没睡醒,虚浮着脚步去了卫生间。
洗完脸,又撩起衣服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恭耕才清醒了些。
才出卫生间,拐了个弯准备去窗边吹吹风,迎面飞来一个条状物体。
“扇子。”张浩楠打着哈欠,口齿不清道:“你铁定又把身子擦了吧,扇扇干的快。这鬼天气,现在肯定一丝风都没有。”
“谢了。”恭耕靠着暖气片,妄图吸取铁片上的凉意。
“走了走了走了…下午第一节老韩的课呢…”王岳爬下床,活动了几**子。
张浩楠恨恨道:“老韩真是心机,政治课不是上午最后一节就是下午第一节,拖堂和占午自习能有二十多分钟呢!”
恭耕看沙玖听得来劲,对他说道:“我们班主任韩亮可是个人才,能用各种方式把他的课从四十五分钟耗到一个多小时。”
“佩服。”沙玖说道。
“恭子!起来了没!”毛裘“哐哐哐”锤门。
“轻点儿!万一别的宿舍还有睡的呢!”张浩楠拉开门,上手捂毛裘的嘴。
“得得得我不喊了。还不是因为恭子睡觉死我才喊的?他起来没有?”
“这儿呢!”恭耕恋恋不舍的放下扇子,背上书包。
“哎哎都走了!就差你们宿舍了!”侯寿在毛裘身后说道。
“走吧,老郭肯定提前去,别被他逮到迟到。”恭耕看了眼沙玖。“你今上午去班里没有?知道自己班在哪不?”
沙玖正擦脸,道:“没去,不过我知道,暑假来看过了。”
“我们先走了啊沙兄!”侯寿拉着恭耕胳膊就往外走。
“嗯嗯,拜拜!”沙玖胳膊一伸,从上铺拿过书包。
“哎我今儿值日,王岳!那袋垃圾你递过来!”张浩楠喊道。
“记得关门!”王岳提上垃圾,作为社长还不忘回头对沙玖嘱咐。
沙玖应着,附身系好鞋带。
几个三班人吵闹着出了宿舍楼,沙玖才刚刚走到二楼楼梯口。
正抬脚,就听身后有人犹豫着喊了声。
“…沙梓?”
韩亮的政治课讲的慷慨激昂,动不动就突然把声音拔高,像在对谁吼叫。
都说韩亮讲课像打仗,炮火连天震耳欲聋的那种。
据说,韩亮这么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防止学生犯困。
方言味道十足的吼声刚开始还会把打瞌睡的吓一大跳,不过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这种激烈音波攻击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政治已经开始一轮复习了,恭耕无聊的转着笔,对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兴致缺缺。
前排的水淼仗着一摞书挡着,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在一本本子上写个不停。
恭耕下巴搁在桌面上盯了水淼一阵子,决定还是不扒他的马甲。
暑假某天中午看到水淼笔记本上赫然是某站,还是个人更新页面。
水淼的文笔他太熟悉了,回家一搜,看看小说内容就什么都明白了。
知名度还挺高。
臭小子,闷声发大财,连兄弟几个都瞒着呢。
“恭耕!”韩亮突然狂吼,把旁边的薛展吓得一哆嗦。
恭耕站起身 ,规规矩矩看着郭锐。
“通货膨胀的表现危害背一下!”
“纸币贬值物价上涨…”恭耕不急不慌。
背完几段,韩亮挑不出毛病,没好气的让恭耕坐下。
然后迎来了“小南瓜”的语文。
“同学们!高三啦!”矮个子略有婴儿肥——被三班送爱称“小南瓜”——的语文老师汪琴愉快喊道,声音脆得像食堂三楼的清炒竹笋。
“高三啊高三,我记得我三年前带的那届高三啊…”汪琴祭出回忆杀,恭耕又开始走神。
下课铃一打,侯寿回身愤愤问恭耕:“你丫,凭什么,上课不听还考的比老子好!”
恭耕耸耸肩,无辜道:“扯题外话的时候我少听,我会的东西少听,该听的我还是听的。”
“那不行的啊少年。”右前方的李雪凑过来听了一耳朵。“一轮二轮三轮可重要了,我前辈语重心长告诉我的。”
“走神…唉,我控制不住啊。”恭耕叹道。“走神一时爽,一直走神一时爽。”
李雪点点头:“据说走神的时候大脑会得到多巴胺,所以走神爽…”顿了顿又说:“我看视频看来的。”
“我需要耐下性子静下心,调节调节。”恭耕趴着不动了,闭上眼睛。“上课叫我,我眯会儿。”
“哦。”李雪应声。
恭耕只是静静趴着,也没睡着,听李雪和侯寿隔着走廊低声说话。
“下节谁的课?”
“英语…咱班换英语老师了,和九班是一个老师,叫什么忘了。”
“庄艺虹呢?”
“怀孕了,说压力大不带高三。二胎嘛,最近几年学校里挺着肚子的女老师与日俱增啊。”
“天天说实验师资力量短缺呢,也不见新招来多少老师…”
“都奔一中去了…”
“听说九班英语老师语速特快,他们班人都跟不上…”
“英语渣子表示害怕。”
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里,恭耕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语速快。”
十分明显的是,曹老师对各种语法知识掌握十分熟练,嘴巴一张一连串的字紧挨着就蹦出来了,如果能转化成文本,那绝对没有一个标点符号。
李雪绝望的瘫在桌子上说道:“我什么都听到了,但什么都没有听清。我每个知识点都记了,但每个都没有记全。”
侯寿还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情绪里:“她怎么做到的?她不喘气不憋得慌吗?九班人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啊?”
毛裘说道:“如果语速能发电,这位女士能给整个J市供上几个月的清洁能源。“
“你呢?”后排的张浩楠戳戳恭耕。
“还行。”恭耕在笔记本上飞快的划拉着。“记个开头,剩下的课间补上,没什么大问题。”
“你记得住?”张浩楠同桌李迪瞪大眼睛。“她说得那——么快,你还记得住?”
恭耕瘪嘴:“其实吧,她讲的那些东西庄艺虹以前也讲过,就是有点忘,虽然曹喜发说得快吧,但我好歹能想起来个大概。”
李迪干脆的放弃挣扎,把笔记本往张浩楠那一推:“我不记了,我缺个脑子,剩下的交给你了。”
“怎么就给我了…”张浩楠有点委屈。
“你写字快,还比我好看!”李迪马上回过去。
“行吧。”张浩楠勉勉强强答应下来。“这最后一次,我等会借恭子的抄,你再敢丢给我你试试!”
“就丢给你,就你。”李迪枕着胳膊趴在桌上,侧脸看着张浩楠。
“你再瞪我,再瞪!”张浩楠一巴掌糊到李迪脸上。
“没瞪你,我温柔着呢。”李迪扒拉开张浩楠的手。
“啊呸。”张浩楠打了个抖。“就你还温柔,干起架比恭子还狠你还算得上个温柔?”
“切。”李迪不说话了。
“上什么?”毛裘打着哈欠问道。
“地理。”恭耕答道。
“太好了。”水淼笑眯眯回头。“睡觉啊朋友们?”
姜燕艳的地理课,从来是公认的补觉时间。
姜老师脾气好,不发火,又不常提问,配上她那无敌催眠的声音——班上67个人能睡死三成。
剩下四成昏昏欲睡,两成垂困挣扎,一成认真听讲。
再加上实验学习任务重,压力大,高二往后写不完作业,晚上回宿舍挑灯夜战是家常便饭,学生们往往睡眠时间不够,白天到教室补觉。
所以三、四班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下节上什么?”
“地理。”
两人相视一笑——
“地理?嘿嘿嘿…”
“嘿嘿嘿…”
“困觉嘛朋友?”
“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