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玖很快睁眼,却没撒手,胳膊反而紧了紧,含糊回了句早上好。
恭耕挑西瓜似的叩了叩沙玖下巴:“放手。”
沙玖不情不愿的慢吞吞放了手,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屋里有空调,舒服。”
“空调冷气吹得过去,你那屋还有风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怕热。”
“不怕是一回事,舒服又是一回事。”沙玖回答,丝毫没有强行抱着别人睡了一晚上被抓包的尴尬,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和沙玖混熟了,恭耕现在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把人从自己身上拎走就下了床,问沙玖早上想吃什么。
沙玖巴巴跟着恭耕去了厨房,叼着袋酸奶看恭耕做饭。
家里总是没人,做饭也总是吃独食,家里乍一来人还过夜吃饭,居然生出了温馨的烟火味道。
把午饭也准备好了,恭耕才出了厨房,沙玖端着饭在后面一步步跟着。
公交车上的人意外的少,老实黄壳公交车还没安空调,整个车身跟要散架似的,司机开的也不稳当,恭耕跟着车子左摇右晃。
沙玖想着昨晚,觉得自己还是太贪心了些。本来想好就抱十分钟,还在心里打好了被发现要找的借口的草稿,但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十分钟后又是十分钟,在第三次拖延时间后终于一睡不醒。
哪怕是天天上自习,假期缩短的速度也快得像中午抢着去打饭的学生。
恭耕和沙玖的假期日常就是家里学校两点由公交车连为一线,千篇一律但因为有人陪着所以也不显无聊。
恭耕已经习惯每天早上醒来时被某只大型犬缠着了,沙玖更是得寸进尺,连“不小心睡着”的理由也不屑于用,关灯后冠冕堂皇的把恭耕连人带被抱到怀里,恭耕睡着后再暗搓搓钻到被子里抱住恭耕。
一来二去,恭耕也懒得说他,只当他喜欢粘人,不过倒是可惜了恭耕特意给沙玖收拾出的床铺。
最后一晚时沙玖还挺舍不得,从晚饭起就赖在恭耕床上不肯挪窝,直到恭耕承诺说以后大休都可以跟着回来,沙玖才开开心心去餐桌。
假期最后一天,不少人是顶着黑眼圈来的学校,放学时哀嚎说前几天光顾着放松,自习课也没好好写作业,这下子作业根本写不完。
陆毅举着作业本愁眉苦脸:“所有知识点全部抄一遍,我都密密麻麻写了这么多还没过半,韩亮怎么能想出这种虐待未成年的酷刑。”
相对轻松的自习假期一过,韩亮就给重返住宿生活的学生们来了个当头棒喝。
恭耕刚上二楼,就听见韩亮的河东狮吼从四楼清晰传来,五班班主任挂着迷之微笑在楼梯口挺热闹,六班老师皱着眉头表达对韩亮的不满。
吼声伴随着“哐哐”几声传来,估计又是哪个可怜人挨了韩亮的打。
恭耕听了几句,大体就是谁谁没写完政治作业,被韩亮检查出来扣在门口挨揍。
恭耕一边走一边掏政治作业,正看见陆毅靠在三楼扶手上,拧着眉,表情沉重得像是在缅怀自己坎坷的一生。
恭耕上去提了陆毅一脚,陆毅缓缓抬头。
“恭子,听见没?刚刚的是王岳,现在的是季惠琳,韩亮已经残暴到打女生都毫不手软的地步了,我已经看到我即将拥有的命运了。”
恭耕同情的拍拍陆毅的肩。
陆毅表情像在参加自己的葬礼:“昨晚大家连麦补政治作业,我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又抬头看向恭耕:“一味退缩也不是办法,你先上,我殿后。”
一层楼的路程,硬是被陆毅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上了四楼一看,三班门口齐刷刷站了一排人。恭耕扫了一眼,大概有**人的样子,都垂手拿着没写完的政治作业,低着脑袋等韩亮发落。
没等韩亮开口,恭耕就自觉递出了自己的政治作业。
韩亮明显还在气头上,看见恭耕的作业总算是缓了缓脸色,挥挥手示意放行。
恭耕不动声色的回头瞟了眼,陆毅眼里满是“你果然写完了”的无奈和“请记住我”的绝望。
恭耕在班里大气不敢出的氛围里落座。
下一秒,门口就传来韩亮的怒吼。
六十来号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头也不敢抬,怕祸及自身。
韩亮把早上磕的枪药喷完,总算消停了会儿。三班人听见门口“咔嚓嚓”几声,坐得近的余光还能瞄到闪光灯,就都知道这几个倒霉兄弟要被发照片到家长群里公开行刑了。
没想到韩亮这次做得更绝,哐哐几通电话,操着方言叫家长来把这几个“不完成作业的鸟人”统统接回家,“什么时候写完作业什么时候再回来。”
屋里人都庆幸在最后一天补完作业,否则现在在门口接受韩亮唾沫星子洗礼的“鸟人”就是自己了。
韩亮的怒气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第二天早上刚消下去,又被“家长送回来的渣子户”们给勾起来了。
“鸟人”和“渣子户”们也没想到韩亮的怒气如此历久弥新,眼眶通红的接受者继家长训斥后,来自班主任的狂风暴雨。
屋外的人被打成弯脖子的鸵鸟,屋里的人听着外面的声音怂成了鹌鹑。
声音清脆有力,再想想韩亮出门前手里铁质的润喉糖盒子...
打在你身,听在我耳,似疼在我身。
事实证明韩亮的坏心情能够随着时间发酵,他总能时不时提起三班“差强人意”的作业完
成度,再借着四班的乖巧听话把三班好一顿呛,把三班恶得不行。一个个都扳着指头算距离大休放假还有多久。
语文老师小南瓜脆声问课代表,说三班最近怎么了。以前上课好歹能活出个僵尸的样子,动弹动弹出出声。这几天连僵尸都赶不上了,声都不出了。
课代表黑了好几天的脸上勉强挤出个礼貌的笑,简洁明了的扔出韩亮的名字。
小南瓜秒懂,给课代表扔回个心照不宣的苦笑。
语文课上,小南瓜给他们打气:“熬一熬啊熬一熬,高三就是个熬啊。”
讲台下一群人有气无力的干笑。
三班的教师会议开得越来越频繁,每周一的班会时间也越来越长。“行百里者半九十”的理论听得耳朵起茧,韩亮仍念叨的乐此不疲。
转眼就临近期中考,期间的大休由两晚一天被韩亮压缩到一晚半天,沙玖更不远跑远路回家了,每个大休都到恭耕家住着,还跟着恭耕学做饭。
安排上洗衣机三分钟的甩干,恭耕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偏科不固定的成绩。
“哎。”恭耕侧过身戳了戳沙玖的脸。“你猜猜,我这次偏科偏哪科?”
沙玖翻个身:“太难了,不猜。别想了,不偏科也被你想的偏科了。”
恭耕想想也是,起身去关灯:“早点睡吧,后天期中考,多睡会。”
期中考是要统计市排名的,实验如果被一中压一头的话韩亮绝对给不了他们好果子吃。
明天回校如果被韩亮发现精神不好课间补觉,保不齐又是一顿教训。
啧,想想就头疼。
绝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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