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青花桃蝠碟
“娘娘,少爷们来了。”春容满脸喜色的进来通报。
会客的地址选在碧霄仙殿后的一个四面透风的小花厅,花厅内一应门窗雕栏桌椅家私俱是湘竹打造,既雅致又凉爽。
“给皇后娘娘请安。”三位年轻公子在珠帘外一齐行大礼问安。
“几位兄长快免礼,赐座。”隔着珠帘,凤翕然瞧着不甚真切,只见来的三位公子个个身长玉立,举止不凡。
怎么来了三位?凤翕然疑惑地望向春容。
“是二姑奶奶家的表少爷,如今新到太医院供职,都是自家亲戚,和内侍省说一声就也来了。”春容附耳解释道,面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这不是天意嘛,正愁着找个可靠的大夫,就立马从天上掉下个太医表哥。
三位公子才在位子上坐定,咸亨圣殿就有人来传话。
来的是王德福,他一甩拂尘行了大礼:“奴婢恭请娘娘金安。”
“有什么话打发个孩子来就是,陛下那儿可离不得你。”凤翕然微笑问道。
“娘娘这儿的差事让那几个孩子来办,奴婢不放心。”王德福躬身笑答,“陛下知道今日娘娘召见娘家兄弟,本想过来瞧瞧,不巧上午来了几位大人奏禀政事,这会子不得闲了,特让奴婢带几样陛下素日爱吃的点心来,让几位公子尝一尝。”
身后跟着个十来岁的小内侍,提着楠木黑漆的食盒,从里面取出几个青花桃蝠纹的碟子,分别是金丝枣泥酥、四喜饺子、八珍糕、茯苓饼、牛肉小汤包、银丝春卷,共计六样。
三位公子忙起身谢礼,王德福摆摆手连道不敢:“陛下还说,娘娘自小不在国公府里长大,兄妹间相聚甚少,特准撤去帐帘相见,都是骨肉亲人,要亲亲热热的才好。”
“谢皇上恩典。”凤翕然起身谢恩,身边侍奉的宫女立马上前撩起珠帘。
送走王德福后,凤翕然再次回座。虽有旨意可以撤帘相见,她还是不能与几位公子同桌叙话。
“春容,奉茶。”凤翕然嘱咐道。
春容微微一笑,亲自去茶水间备茶。
凤翕然高坐上首,没有珠帘遮挡,她抬眼细细端详几位公子。
那位身穿月白圆领襕衫头戴素玉冠剑眉星目的公子,看起来二十五岁上下,想必就是现任襄国公世子的长子,凤怀瑾。
旁边身着七品医官服制,与凤怀瑾年纪相仿的白皙男子自然就是表少爷邱石。襄国公的女儿嫁了太医世家,生下的儿子也是继承祖业,今春刚刚进太医院,目前还只是一名七品医员。
剩下那位年纪相对较小些的公子,眉眼与凤怀瑾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文气,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穿天青色儒衫,便是凤怀瑾的同母弟弟凤怀章了。
襄国公与夫人共育子女三人,如今国公爷依旧康健,长子凤泰南是国公府世子,凤怀瑾与凤怀章的父亲,亦是凤翕然大伯父;次女嫁到邱家;三子便是凤翕然的亲生父亲凤泰北。
才刚理清人物关系,春容就端着托盘进入花厅,为三位公子各自上了茶。
凤家兄弟各自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面目舒展,看来这雨前龙井颇受他们喜爱。邱石揭开茶盏,却微微皱了眉。
凤翕然与春容相互一视,凤翕然开口道:“邱家表哥似乎并不喜欢这茶,还不快去换一盏来。”
春容上前一看,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将备给娘娘的茶水错上给了表少爷,奴婢这就去换。”
邱石抬眼望来,欲言又止。
“请问兄长,本宫的父母可还好?”凤翕
然先行开口,为人子女问一问父母是否康健,那是最正常不过了。昨夜她躺着想了一晚上话题,生怕到时候冷场露出马脚。
“回娘娘,叔父与婶娘一切都好。”凤怀瑾躬身答道。
“兄妹之间说说话,不必这样拘谨。”凤翕然道,“本宫虽与诸位兄长鲜于相聚,但陛下说的对,骨肉亲人之间还是要亲亲热热才好,今日请几位来,也只是闲话家常。”
“是。”凤怀瑾坐直了身子,“陛下恩典,赐予忠信侯府,但如今叔父与婶娘仍旧住在家中,叔父说在外多年,眼下父子兄弟团聚,想多住几日再图搬迁。”
女儿封了皇后,凤泰北自然也不用再回边北军营,靖帝封其为二品忠信侯,其妻也封了二品夫人,并赐侯府一座。
“家中诸位长辈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临行前婶娘特意叮嘱我们兄弟,若有机会见到娘娘,多替她看几眼,回去细细地告诉她,如今娘娘是胖了瘦了还是高了。”凤怀瑾说道。
凤翕然捏着缂丝手绢拭眼泪:“女儿不孝,竟让母亲如此牵挂。”她的眼泪真心实意,她并没有见过凤皇后的亲生父母,却从凤怀章的只言片语中神色感受到他们对女儿的一片挂念。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却不知心心念念牵挂的女儿,早已不知香魂何处。这眼泪,她是替真正的凤翕然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