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霁霞鱼纹杯
卓簪凤站在营帐正中,稳稳跪下,冲着上首磕头,再一次强调:“臣女状告皇后娘娘与北辽七皇子有染。”
不疾不徐,四平八稳,倒似胸有成竹一般。
春容站在凤翕然身后,气得浑身发抖:“这几日,卓小姐不过才见皇后娘娘几面,便能发现如此大的秘密,奴婢和冬颜日日伺候在娘娘身旁,倒如瞎子聋子般,竟一无所知。”
卓簪凤瞥了春容一眼:“你是伺候她的宫女,自然得为主子说话,不过皇后身边还是有耳聪目明的人。”
凤翕然闻言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卓小姐既然胸有成竹,陛下不如召耶律皇子过来对峙。”凤翕然长眉一挑,转眸望向秦深。
“不劳娘娘费心,臣妾已经派人去请了。”珍妃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钧窑茶杯。钧州窑,红若胭脂者为最,青若葱翠紫若墨者次之。珍妃手上的这个灿若霁霞呈鱼纹裂变,与指甲上嫣红的蔻丹相映争艳。
靖帝半阖着眼,态度不明。凤翕然疑窦暗生,帝后尚未圆房,皇后是否贞洁一验便知,她扪心自问,亦是坦坦荡荡。可是眼下珍妃与卓簪凤的态度,却不得不令人在意。
脑子瞬间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靖帝与她私下的谈话,似乎北辽使团中有什么人是凤小姐的旧识,再加上莫名与她亲近的小流赭,难道……
耶律萧韶当真是凤小姐的旧识?
凤翕然一展衣摆稳当坐下,状若无意地瞥了一眼冬颜,只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垂手立着,倒不似春容那般义愤填膺。凤小姐十岁之后冬颜就跟在身边服侍,如果当真和耶律萧韶有些首尾,她不会不知道的。
帐内气氛凝重异常,安静得能听到冰釜中冰块消融的滴答声。卓簪凤跪得双腿酸麻,靖帝没有发话她当然不敢起来,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她努力挺直了腰杆,心中的愉悦不断扩大。
丑丫头,你作威作福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小王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珍妃。”耶律萧韶身长玉立,着石青色飞鹰纹袍服,披一身夜色进入营帐。
凤翕然抬头看他,这是他随使团来靖后,凤翕然第一次仔细端详他。
这清冷的眉目,这高挺的鼻子,这薄薄的嘴唇,这一身淡雅如月的光华。
实在是太像了。
那一刻,凤翕然妥协了。
凤小姐的长相与自己前世如出一辙,而耶律萧韶也和君仪长得一模一样,或许他们当真也埋葬了一段过往,兜兜转转千百年,转换了时空,改变了身份,却依然不能美满。
卓簪凤抬眼望向耶律萧韶,眼中满满的惊艳,多少年过去,从青涩的少年到伟岸的男子,不论布衣或是华服,他身上的光华永远不会被磨灭。
若说他与人有染,简直就是亵渎这高洁如月的绝世风华。
珍妃轻轻搁下茶盏,描画精细的眉眼弯弯一笑,仿若绽放的海棠,虽无香但却浓艳至极:“也不是什么大事,卓小姐在陛下面前说耶律皇子你与皇后娘娘有染,请你过来辩驳一二。”
耶律萧韶闻言,惊讶地望向卓簪凤,摇头不解:“小王从未见过这位小姐,不知她为何行此污蔑之举。”
卓簪凤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对上耶律萧韶的视线:“皇子不认得我?”
耶律萧韶原本恪守大靖礼节,并不敢端详卓簪凤,听得她这么说,索性大大方方地上下打量着她,未几,依然摇头:“小王只在日间马场见过小姐一面,这一面之缘应该谈不上认识。”
失
望涌上心间,卓簪凤指着凤翕然又道:“那么她呢?你可没忘罢!”
“皇后娘娘?”耶律萧韶不解其意。
凤翕然冷眼看着卓簪凤在帐中做戏,她到底要做什么?
“你认得她的,对不对?”卓簪凤不顾一切地爬起身来,直指凤翕然,“你们一早就认识的,在岩北城里!你们会骗人,可是畜生却骗不了人,你的马儿一见到她,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耶律萧韶愕然地看着卓簪凤,眼眸一转,对着靖帝颔首道:“小王与陛下及皇后本就是旧识。”
靖帝睁开眼睛,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卓氏,你到底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