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见着一个孤零零的月白色身影从马厩里走出来,她极力按捺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低头掏出一面明晃晃的小手镜,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鼓起勇气,抬着头迎上去。
“喂......”一开口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平日里那大方飒爽的豪情只要一对上他那双平淡无波的双眼,就烟消云散。
“见过耶律公主。”凤怀瑾见着来人,停下脚步,缓缓地冲她施礼。
“你......你认识我?”再度开口,差点又被自己蠢死。
“是!”凤怀瑾敛目低眉,仍是极有礼貌。
妲雅仰着头盯着他,看着看着脸就红了,纠着自己水绿色的衣摆搜肠刮肚地想再说几句话。
凤怀瑾见状,以为自己妨碍了她骑马,而她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出声赶人,忙道:“在下这就离去,不打扰公主雅兴,公主请便。”
说着略一躬身,从妲雅身边走过。
“喂!”好不容易候到他,又岂肯这么轻易就让人走了,妲雅急急叫住人,“你的马上功夫不错,要不要和本公主赛上一回。”
说完又大为后悔,像他这样的大靖男子,应该是喜欢温文尔雅的女子,她做什么又要提出赛马。
总之,在心上人面前,她多说多错,手足无措。
好在很快有人替她解围。
只见凤怀瑾的跟帮小厮春茗跑了过来:“大公子,皇后娘娘那儿赏赐了好些布匹,您快瞧瞧去!“
妲雅好奇:“听说前几天你们皇上赏把库房里所有的什么云缎子都送给皇后了,想来就是这个,我能不能也过去瞧瞧是什么好缎子?”
凤怀瑾虽大感疑惑,却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只得默许。
凤家兄弟住在外行宫南边,一排溜溜的厢房,隔成一个个套间。随行的公子们两人一套,各有一间卧室,共用一个小小的会客厅,外头还有一个小小的茶水间和一间随行下人们的睡房。
送东西出来的是春容,她的哥哥春达和最小的弟弟春茗这次都跟着两位公子来行宫,所以往外头送东西传话的活计,凤翕然都默认交给她做。
春容正和哥哥在凤怀瑾的屋子外头说着话,转头见到弟弟带了凤怀瑾回来,再仔细一瞧,后头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奴婢见过妲雅公主。”春容忙上前请安,眼里带着些许疑惑。
“我正巧在马场遇到你们公子,听说大靖皇后送了好东西,所以也来瞧瞧热闹!”一路走过来,她总算想好了
措辞,只是转头瞥向那人时,还是止不住脸色微红。
“什么东西?”凤怀瑾望向厅里头的三口大木箱子。
“是十几匹云柔缎。”春容正想同妲雅多说几句,见到凤怀瑾抬脚进屋,也忙跟了进去,打开大木箱子给他们两人看。
春达、春茗兄弟俩忙招呼抬箱子出来的六个内侍到茶水间小坐喝茶。
春容指着放在最上头的那匹梅子青的料子,道:“这一匹是娘娘特意交代,给您留着的,再让二少爷和邱少爷各挑一匹,其余的都带回家去,给长辈们做几身寝衣穿。”
凤怀瑾盯着那匹梅子青的缎子,目光一柔,默默地点头。
“怀瑾替家中长辈兄弟谢皇后娘娘赏赐。”
妲雅公主好奇地上前,抬手轻轻摸着那料子:“好软啊!贴身穿着一定很舒服,你们大靖真是讲究,连睡觉的衣裳都还有特定的布料。”
春容含笑道:“还有一些胭脂红、绯红、嫣红的料子,皇后娘娘知道公主喜欢红色,特意叫人留着,只等您上门的时候亲自去选。”
妲雅公主面上一喜,指着梅子青色的问道:“可还有这样的?”
“有的有的。”春容原以为她是想给耶律皇子也挑一匹,可见到她今天一反常态穿着月色镶着水绿色澜边的衣裙,这才醒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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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翕然踏进书房,里头空无一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将手中的虫纹金漆食盒轻轻放到秦深的书案上,案头摆着一只六角形的泼墨山水瓷笔筒,不是平常惯用的,就知道恐怕是气头上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