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心里如同明镜一般。
想必皇后是以为她在这里伴驾,所以才不肯进来。
良妃微微一笑,并不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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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秦深依旧没有回来。
外头渐渐又噼里啪啦地落起了雪花,这样的天气,只怕他更不会回来了。
如今她的身孕已将近四个月,也不用再吃药了。秀姑姑依旧每日按时熬了药端来,也不让她喝,进了屋子就转手将药倒入恭桶里。
“这么冷的天,姑姑回去歇着吧,让奴婢们来伺候娘娘就寝。”兰心带着春容和秋虹都在屋子里陪着,大家都知道秀姑姑素有旧疾,每到雨雪天,一双膝盖便又冷又疼。
秀姑姑心知皇后娘娘今日心绪不佳,当下也不推辞,到外头吩咐熬上百合粥,便回去歇着了。
凤翕然披着袄子,惆怅地听着外头的夜雪,让人早早闭了凤仪宫的大门。
“兰心姑姑说,今日郭家九小姐出宫的时候,头上还戴着太后娘娘最喜欢的那只吉鹿献瑞簪子呢。”屋子里只留了春容,她踟躇着开口道,“看来太后娘娘是真心看重郭九小姐。”
凤翕然手里捏着案被翻得半旧的一本《治水经略》,胡乱翻了几页,并不言语。
“不过兰心姑姑说,珍妃仿佛似更喜欢八小姐,两位小姐从寿仙宫里出来,珍妃倒是拉着八小姐多说了几句话。”春容轻轻抽走凤翕然手中的书,“屋子里暗,娘娘这样只会伤眼伤神。”
即便皇上今日陪了良妃娘娘又如何,比起良妃,眼前的郭家两位才更让人在意。
凤翕然明白兰心让春容传这话里的暗示,抬起眼来,长叹道:“本宫只是觉得灰心无趣,陛下不可能就只属于一个人,这般争抢算计,又有什么意思?”
“娘娘!”春容闻言担忧不已,身为皇后,这话实不该说。
“娘娘您虽是继后,却也是由皇家正儿八经下了聘,由正乾门大大方方抬进宫来的,这份尊荣谁都不能及。旁暂且不说,单论家世、人品,都足以让娘娘稳坐中宫,更别提陛下与您自小的情谊了。您又何必……”春容扑通跪在凤翕然,抹了一把眼泪,“若是平时,奴婢万万死也不敢说出这话来,可如今也顾不得了!”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况且陛下未必就是……娘娘您可千万不能灰心!”春容紧紧抓着凤翕然的手,急道。
皇后娘娘自一进宫,陛下的就不曾冷落过她,从前自是每天夜里都会过来替娘娘梳头,圆房之后两人更是如胶似漆不曾分离。今夜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春容唯只担心娘娘将心意存在心里,自己想岔了。
凤翕然心下感动不已,原本只是郁结于心的小小愁绪,却叫她看出这丫头的痴心来。
平心而论,凤翕然自打进了后宫,可算是一路顺遂。后宫的权柄、陛下的宠爱以及腹中的皇嗣,虽略有些波折,却到底都算有惊无险,她不需太过争抢算计就坐稳了后位,比起旁人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她到底是假的!春容口中的家世、与陛下的情分,原本都不属于她。她竭力让自己融入其中,有时候甚至都
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所以才患得患失吧?
“好丫头,本宫只是累了。”凤翕然反握住春容的手,安抚道,“况且孕中多思,情绪自然会反复,你别太在意。”
春容渐渐止了哭声,揉着通红的双眼,颇感羞赧。
“你且把兰心打听到的事细细说来。”凤翕然坐起身来,拍了拍榻边,示意春容坐下,“太后娘娘赏了郭九小姐簪子,赏了八小姐什么?”
“也是一枝发簪,不过到底比不上那枝吉鹿献瑞的簪子,给九小姐的那枝不但意头好,也是太后娘娘最为喜欢的。”春容想了想,道,“听说就连檀心姑姑也时常太后面前称赞那位九小姐,可从来没听说檀心姑姑夸过珍妃。”
“檀心伺候太后几十年,自然最为了解太后的心思,她不会无缘无故在太后面前称赞什么人,不管那人给她多少好处。”凤翕然道,“唯有太后心里中意郭姣,檀心才会顺着她的心意夸奖。”
春容若有所思:“可是珍妃瞧着却仿佛更喜欢八小姐。”
那是因为郭妙的容貌和怯弱柔软的样子,更能让珍妃放心,左右她已经和太后闹得不睦了,与其让太后扶持郭姣上位来与她相争,她不如也如法炮制。凤翕然心道,看来下个月选秀郭家会送进两位小姐。
“兰心姑姑还说了姜小仪的事。”春容咬了唇,兰心将打听来的消息悄悄告诉她时,她也吓了一大跳,不曾想一向默默无闻不显山露水的姜小仪,竟然也藏了这样大的秘密。
凤翕然静静地听着,眉头越蹙越紧。
原来竟然是这样!
“咱们要不要告诉陛下?”春容问道。
凤翕然摇摇头:“说是一定要说的,只可惜眼下证据不足,即便陛下信了本宫,又当如何处置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