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软和下来,再不见平日里的冷漠疏离。
“这里有我守着!”
情况紧急,容不得春容多想,此刻身边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助力,她来不及道谢,转身就往外跑去,脑子里飞速地旋转着,逼着自己将从前秀姑姑叮嘱的事项一样一样回忆起来。
凤翕然阵痛过去,暂时恢复了清明。
“温将军!怎么是你?她们呢?”
她见眼前居然是温钊,开口问道。
“都去准备生产需要的东西了,你伤着了哪里?”温钊软言说道,见她额上有汗,不由自主地探出手去替她擦拭,指尖一触碰到她光洁冰冷的额头,顿时察觉出不妥,眼睛在周围一打量,立刻拾起枕边的手绢,轻轻地擦去汗水,“还请娘娘养着精神。”
“陛下呢?”凤翕然摇摇头,除了肚子一阵阵的坠疼,她感觉不出其他疼痛,转眸望向门外,“他怎么还不来?”
温钊手下一停,脱口而出:“你在等陛下?”
凤翕然半阖着眼,喃喃说道:“他说过......不会让我委屈太久的......”
温钊尚不明白凤翕然话中的意思,门外突然喧哗起来,似乎一大群人涌进了这小小的院落。
温钊下意识地跳起身来冲出卧室拾起佩剑,目光森寒地望向门外。
只见一抹明黄的身影,推开人群,疾步赶进门内。
温钊手中一松,佩剑差点掉在地上。
“她在哪儿?”那人见温钊守在明间,冲着他点点头,目光四处探索,最后锁定了左次间。
凤翕然躺在里头,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她见温钊跳身出去,心里不禁也紧紧纠起,莫不是郭氏姑侄要趁机赶尽
杀绝?
来不及多想,阵痛再次袭来,她抬手紧紧扭住床边的帐帘,忍不住再次呻/吟出声。
“元娘,我来了!”那人一阵风似得冲到她的床边,一把握住她的双手,连声叫唤,“你感觉如何?”
“陛下?”双眼朦胧间,凤翕然看到明黄的身影向她跑来,自己冰冷的双手落入一对温热的大掌之中,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里应外合,接连大捷!”秦深简短地说道,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激动之情难以言表,“这是今日上午传回的消息,青竹和萧韶都平安无事,你放心罢!”
他见外头的人还未进来,又俯低了身子,附在凤翕然的耳边说道:“他们还在找郭家暗通辽国四皇子证据,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若是证据坐实,那么郭家面临的就将是叛国之罪。
叛国之罪,九族尽诛!
凤翕然心上一松,再次陷入无穷无尽的疼痛。
“快来人!”秦深面上才露的喜悦一扫而光,接连高声唤人。
秀姑姑在外头带了几位太医和医女涌进门来,开药箱、拿红布,熬参汤......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地按部就班。
“陛下,妇人生产之地不洁,还请陛下移步到外等候。”秀姑姑垂手站在秦深身后,恭谨地说道。
“朕在这里陪她。”秦深不肯松手。
整整两个月未见,战场危机,朝中繁忙,又有郭太后虎视眈眈,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关注她。可明明嘱咐了王德福要暗中好生照料,方氏和林氏也得过她的恩典,必然也会悄悄照拂,怎么才两个月,她就变得如此浮肿憔悴?
“陛下,您在这里微臣们不方便施展。”邱正把过脉后,也劝道,“皇后娘娘虽破了水,好在脉象尚且正常,并无性命之忧。况且瞧娘娘的情形,产道还未全开,还需等上许久才能生产,这里有微臣等人守着,您大可放心。”
秦深见屋内狭小,而凤翕然先破了羊水,已经不适宜再移动,只能就地待产,十几个人蜂拥而入确实施展不开,这才恋恋不舍起身出去。
温钊垂首立在外头,指尖上微微灼烫,似乎还带着冰冷滑腻的手感,他的薄甲上一抹血迹,他知道这是她的血。温钊从军多年,盔甲上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却从未像今天这淡淡一抹那么刺目。
他愣愣地站着,一时间心绪迷茫,但见帘子揭开,秦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来。
“辛苦你了!”秦深拍着他的肩膀,“不得上战场,反而要在这里把守,朕知道你心里委屈。”
“微臣不敢。”温钊说道,“微臣失职,才让奸人钻了空子。”
温钊抬手一指桌上的食盒,方才秋虹跑将出来,急的前言不搭后语,他听了几句,似乎是验出饭菜有问题,皇后娘娘惊吓之下破了羊水云云。
秦深沉着脸,道:“王德福,去查!不论查出什么,这一次绝不姑息!”
到了晚间,依旧还没有动静。
凤翕然的叫声时断时续地从里头传来,秦深正是坐立难安之时,头胎生产本就艰难,更何况她这段时日吃了不少苦头,今日受了惊吓又受了伤。
八百里急报传来,王德福将军情送到了去锦宫。
秦深随手接过粗粗一略,不禁连声叫好。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内突然传出一阵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秀姑姑喜滋滋地撩帘出来:“皇后娘娘母女平安!”
“好!好!好!”正可谓喜上加喜,秦深大悦,“此女大吉,可定乾坤!”
“就起名为‘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