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拍摄工作比预期提早了一天半结束,人们因此有了一天半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多数人决定利用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去感受伦敦的魅力,去喜欢的景点或在喜欢的街区漫步,只有少数人选择待在酒店里休息和补眠。
当最后一个镜头拍摄完毕后,现场的人纷纷鼓掌,祝贺这一阶段的拍摄工作圆满结束。他们在后天乘坐飞机回国,休息四天后进行最后阶段的拍摄。
回国之后的半个月里,嘉凝对嘉岚的态度一直非常冷淡,不但不会亲近对方,还会拒绝对方的接近。每当嘉岚试图与她谈话或触碰她时,她要么去做其他事情,要么甩开对方的触碰。
有好几次嘉岚试着把手轻轻地搭向嘉凝的手臂,以此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嘉凝就被对方大力地推开。嘉岚跌坐在地,神情慌张,对方目光冰冷地扫了他一眼,无声地警告他禁止触碰她。
嘉岚并非出自真心地想要靠近嘉凝,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和这个人有任何接触,连一眼都不想看到对方。
嘉岚之所以表现得如此主动,是因为他深知嘉凝并不是完全真正地不想与他接触,对方依然对在英国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从而摆出对嘉岚不理不睬的态度。
假如嘉岚顺着嘉凝冷漠的态度不再接近对方,不再主动和对方谈话,后果势必不堪设想,他恐怕会遭到比在英国更可怕的下场。
嘉凝想要看到的是无论自己如何冷漠,嘉岚都会靠近她的样子;哪怕她拒绝对方、推开对方,对嘉岚所做的事情全部给予无视的回应,嘉岚也必须要保持对她的主动接触,像之前每次那样把她哄得怒气全消,如此一来她才认为嘉岚是在意她的。
在这半个月里,俩人的关系冷到冰点,若不是嘉岚每天努力地寻找各种接触嘉凝的理由,这间房子大概会一直处于死寂的状态。
嘉凝每晚不再抱着嘉岚睡觉。双方各自躺在床上的一边,背对着对方,彼此间拉开的距离足以躺下一个人。
吃饭的时候,只有嘉岚不断地说话,费力寻找各种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嘉凝全程保持沉默,一个字都不回应。
周末休息的时候,嘉岚会邀请嘉凝一同出去吃饭逛街或看电影,无一例外都遭到对方的拒绝。
为了讨好嘉凝,嘉岚还学会了折永生花,特意买来五种不同颜色的手工纸,折成不同颜色的花,然后把所有的花放到一个精美的礼物盒里,双手把礼物送到嘉凝面前。
然而嘉凝非但没有接受嘉岚的心意,还十分恶劣地当着嘉岚的面将每一朵花都撕成碎片,并用非常不屑的语气道:“这种程度的礼物就能让我回心转意?你是在羞辱我吗?你以为这种东西有资格打动我吗?难道你亲手制作的东西我都会乐意接受并感动得泪流满面?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嘉凝的行为有点出乎嘉岚的意料。在他的记忆中,嘉凝甚少会做出这种恶劣的表现并对他冷嘲热讽。
嘉岚没有感到很难过,本身他制作这份礼物并不是出自真心地想要送给对方,只是希望对方收到这份礼物后心情会变好一点点,减少对他动手的频率。
面对嘉凝的恶劣和嘲弄,嘉岚微微露出难堪的表情,向对方道歉,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抱着羞辱对方的想法,并清理掉变成了碎片的永生花;他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通过折纸的方式来作为礼物送给嘉凝。
嘉凝的恶劣还体现在其他事情上,有时半夜醒来看到一旁的嘉岚正在酣然熟睡,她会猛地一脚踹对方下床,吓得嘉岚在疼痛中醒来。她踹的力度很大,嘉凝可以听到在寂静的空气中传来嘉岚痛呼的声音。
当嘉岚准备上床再次入睡时,嘉凝便命令
对方睡地板不得上床,所幸地板铺着柔软的地毯,不会让嘉岚感到冰冷和不适。嘉岚乖乖地听从嘉凝的命令,甚至庆幸睡在地上的自己不用再被对方踢下床,身体无需承受更多的疼痛。
有时看到嘉岚正在下楼梯,嘉凝会跟在后面计算对方和地面的距离,待她觉得走在阶梯上的嘉岚离地面的距离是属于安全范围内,她就会把对方从楼梯上推落下去。
全然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嘉岚每次都会狠狠地摔在地上,即使地面垫着毛毯,强烈的痛楚仍然折磨着他的神经,身体留下淤青。
嘉凝每次都会径直地从嘉岚眼前经过,留下无情的背影,一句关心的话语和一个关心的眼神都不会给予对方,仿佛嘉岚就算摔成残疾也是理所当然的。
面对嘉凝种种恶劣的行径,嘉岚感到深深的无奈和可笑,没有很伤心,没有很痛苦。与之前的暴力相比,他认为嘉凝这样做已算得上无比温柔,他情愿嘉凝一直这般恶劣也不想嘉凝把他打得站不起来。
嘉凝故意通过许多恶劣的表现来测试嘉岚对她的在意程度,一旦嘉岚稍微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满或反抗,她都不会放过对方。嘉岚越是包容和忍耐她的恶劣,她就越觉得嘉岚在乎她,倘使对方不在乎她,那么是不会隐忍到这种地步。
为了证明嘉岚对她的在意有多深,嘉凝的表现越来越变本加厉,几近丧心病狂地做出各种各样极其恶劣和过分的事。
她要求嘉岚给她绑鞋带,却挑刺对方绑出来的鞋带形状不是她喜欢的,于是把嘉岚的手腕踩得红肿;她不满嘉岚有时投入在学习上的时间过长而忽视了她,她就直接冲到对方面前撕烂对方的课本和习题册,还会一脚踹得嘉岚从椅子上摔倒在地。
更过分的一次是嘉凝在嘉岚上学期间,要求对方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她的工作室,没有理由和原因。她仅仅是下达了这个命令,嘉岚就必须无条件地服从。
嘉岚被迫向老师请假,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东西离开学校,为了准时到达目的地,他选择搭乘出租车,一路上要求司机加快开车的速度。但他运气不太好,遇到了许多红灯,到达嘉凝的工作室时比规定的时间迟了五分钟。
嘉凝把嘉岚关到休息室里,劈头盖脸地训斥了嘉岚一通,对方的解释统统无效,还被她视作逃避责任。她以无比严厉甚至有些凶恶的语气把嘉岚骂得狗血淋头,对方则缩着肩膀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她的言语攻击。
以往的嘉凝甚少会用这么严重的口气训斥嘉岚,即使嘉岚做出了严重触犯她逆鳞的事,她也不会用这么凶的态度来怒斥对方。她是故意刁难嘉岚,用上十分难听的话语,让对方陷入非常难堪的境地。
她对嘉岚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无一不是出于对嘉岚的针对;她想要知道嘉岚对她包容的底线在哪里,想要知道嘉岚到底有多在乎她,同时让对方知道想要让她回心转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且也伴随着发泄内心的怒气和郁气的成分。
以前的嘉凝舍不得做出这种故意针对嘉岚的事,舍不得通过这么恶劣的方式来检测嘉岚的心意。
但在对方无数次犯错后,她开始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惩罚对方,来测试自己在嘉岚心中的地位,让嘉岚记住得罪她的后果除了面临暴力之外还有被她百般刁难。
不知是嘉凝的语气太过严厉,或者是她说话的内容太过尖酸刻薄,又或是嘉岚在姐姐连日来的花式折磨中堆积起来的委屈和难过达到了顶峰。嘉岚终于克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一抽一抽地小声啜泣,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幼儿在面对父母过于严苛的训斥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嘉岚几乎没有见过嘉凝会以这般伤人的话语来责骂他的样子,他一瞬间以为眼前的人不是嘉凝
而是步步。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只有步步才会用这般刺耳和难听的言语来对他说话。
虽然嘉凝说话的难听程度不及步步的一半,可与她之前对嘉岚所说的话相比业已算得上非常不堪入耳。嘉凝揪住嘉岚迟到这一点把对方批得一无是处,仿若嘉岚是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意义和价值的废物。
嘉岚一边哭一边向嘉凝道歉,低着头的他没有看到嘉凝复杂的神情。当看到嘉岚哭的时候,嘉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阻止了她对嘉岚的训斥。她意识到自己也许做得太过火了,把嘉岚逼向崩溃的边缘。
嘉凝看着不停流泪的嘉岚,回想自己在这段时期对嘉岚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恶劣,现在又对嘉岚说出了她过去不会说出口的刻薄言语。
她疯狂地为难嘉岚,把对方一步一步地逼到没有退路的角落。嘉岚却依旧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满,甚至在情绪的崩溃中依然忍耐着她的恶劣。
嘉岚的态度完全满足了嘉凝的期待。她感受到嘉岚对她的在乎,感受到自己在嘉岚心中的地位也许比想象中更重要。这个认知令嘉凝当场把嘉岚拥入怀中,像以往那样紧紧地抱住对方,差点让嘉岚喘不过气。
嘉凝告诉对方她已经原谅他了,不会再折磨他,她会变回那个对嘉岚唯命是从溺爱疼宠的姐姐,甚至愿意跪下来乞求嘉岚不要生她的气。
除了抑制不住这种幸福得宛如置于天堂的心情,还抑制不住对嘉岚满溢而出的心痛和愧疚,以及对自己的痛恨和厌恶。
嘉凝不断地亲吻嘉岚的脸庞、嘴唇、眼睛、颈侧,拭去对方的眼泪,以极其温柔却又饱含恐慌的语声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不关嘉岚的事,嘉岚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故意刁难,嘉岚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
嘉凝罕见地露出无比卑微的姿态,说着乞求获得对方原谅的话,疯狂地亲吻对方,将嘉岚没有被校服遮盖的身体部位都吻了一遍,还顾及到嘉岚的感受而没有留下齿印。
她的嘴唇品尝到嘉岚的泪水,泪水的涩味浸染了她的味觉,使她的心更加沉重。嘉岚的伤心和痛苦随着泪水的味道一同传达到嘉凝的心底,如同沙漠的晨曦映着嘉凝的眼帘,令她感受到冰冷的绝望和可怖的黑暗。
想到嘉岚在这段日子里饱受煎熬,且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嘉凝就恨不得切腹自尽,恨不得一键删除这半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回到她和嘉岚没有矛盾和冷战的日子。
另一方面,望着如此痛苦的嘉岚,嘉凝却感到一股畸形的快感和愉悦,似乎她的痛苦成功地传达到嘉岚的心里,让对方体会到这份痛苦是何等令人生不如死。
尽管嘉凝认为嘉岚所承受的痛苦不及她心中痛苦的一半,不过她再也没法狠下心来继续折磨嘉岚。
在嘉岚的泪水和哭声面前,嘉凝冷酷的模样彻底分崩离析,隐藏在这冷冰冰的面具背后是对嘉岚深情病态的爱意;是巴不得把心脏掏出来放在对方手里只求看见对方微笑的爱意;是嘉岚稍稍皱起眉头就巴不得将星星和月亮捧到对方眼前的爱意。
这半个月来对嘉岚造成的伤害足够令嘉凝宣泄她的负面情绪,她害怕再这样下去会把嘉岚逼疯甚至逼死,嘉凝无法想象这个后果,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想。
嘉凝在这段时间里也并没有感到十分痛快和好受,虽说看到嘉岚难堪的面色和痛苦的样子会令她获得快感和兴奋,更多的却是感受到如浓硫酸腐蚀血肉的煎熬和心疼。
其实她很喜欢嘉岚亲手折给她的永生花,喜欢得不得了,巴不得将每一朵花都融入到血骨里;其实她很想和嘉岚一起去看那部对方邀请她看的电影,
很想和对方来一场像平时那样悠闲惬意的约会;其实她每晚睡觉都想把嘉岚抱在怀里,想要对方枕着她的手臂入睡。
她一点也不想踢嘉岚下床;一点也不想把嘉岚推下楼梯;一点也不想踩住嘉岚的手腕;一点也不想毁掉嘉岚的课本和练习册;一点也不想劈头盖脸地训斥嘉岚。
嘉凝真的完全不想这么做,她根本不是发自真心地想要去做这些事。
为了满足阴暗畸形的情感和欲望,在对嘉岚进行了种种折磨后,嘉凝发现对嘉岚的心疼和在乎比想象中更加来势汹汹,宛如无数条藤蔓紧紧地包裹住她整个人,仿佛要把她碾碎一般。
她感受到心脏在藤蔓的束缚下爆炸开来,成为四分五裂的肉块,每一块肉和每一滴血都充满了嘉岚的气息和写满了嘉岚的名字。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首先被逼疯的那个人不是嘉岚,而是她。
嘉凝想要把自己真实的心情告诉嘉岚,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化作言语。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着她,像是惩罚她般让嘉岚永远都不知道她真实的心情。
她唯一能说出口的话语便是对嘉岚无限的歉意和愧疚。她让嘉岚坐在沙发上,蹲**子,吻着嘉岚的手心和手腕,揽住对方的腰,像一个卑微的奴隶哀求她的主人宽容她的过错。
嘉凝向支配着她生命的对象苦苦哀求,哀求嘉岚不要惩罚她。她对嘉岚的一言一行完全没有承受能力,哪怕对方微微朝她蹙起眉头,她都会痛不欲生;哪怕对方和她少说一句话,对她来说这是比屠杀更惨烈的事。
不同于嘉岚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嘉凝的心理承受能力脆弱得如同蜻蜓的翅膀(仅限于面对嘉岚的时候)。只要嘉岚轻轻一吹,她的心理防线便会土崩瓦解,连同她的身体和心脏一并摧毁破碎。
因为对嘉岚抱着毫无原则和底线的爱,把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全数交给对方统治,导致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脆弱到极其不堪的地步。所以她才会对嘉岚的一举一动达到病态的敏感程度;这种敏感又反作用于她的神经和心理,使她无法控制情绪,从而对嘉岚造成形形色色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