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明明他活着,两人之间这种忽近忽远,她也早已经习惯。
可现在就是像某种应激反应似的,眼泪连串儿往下掉。
江橙蹲在楼梯拐角,泪珠啪嗒啪嗒往下砸。
她其实早已习惯亲人的离去了。
母亲离去,是从抑郁中解脱了;父亲离去,是从肝癌的痛苦中解脱了。
但应崇呢?
他那么年轻,他不能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江橙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还好,他醒了,不仅醒了,还**阳怪气逼叨两句莫名其妙带刺儿的话,还会合理表达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看来是死不了了。莫名还有点惆怅是怎么回事。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只想静静地发泄完,回到如常的生活。
猝不及防,一双腿出现在眼前不远处的时候,她下意识想逃。
她知道是谁。
她靠着墙起身,眼眸始终没有要抬起看他的意思,迅速转身就想下楼。
或许是蹲久了,眼前一片发黑,她去抓扶手,却抓到滚烫的手臂,她像触电般往回缩,被他握住。
她站在原地,努力控制着情绪,把眼泪往回赶,另一只手上来胡乱地在脸上蹭了一把,假装眼泪没来过。
他身形一动,把她从楼梯沿拉到靠拢里面些,将她红肿的眼睛和挂着泪珠的消瘦下巴看了个深刻。
“哭什么。”
江橙不自觉地想抽回手,被他握得发疼。
想解释下,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又觉得很委屈,垂着小脑袋,豆大的泪滴又猛然掉落,越发汹涌不可收拾。
应崇一僵,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放轻。
这是江橙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倒也不算,除了第一次的时候,她被做得受不了,挂了两滴泪。
他松手,给她擦眼泪。
江橙好似心有余悸,抽泣更凶了,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也不停啪嗒啪嗒地掉。
应崇越擦,她越往后躲,哭得更难受。
他看得心疼又自责,索性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按着,下巴抵在她头发上,安抚似的摸摸她的脑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
她没穿高跟鞋,堪堪埋在他胸口,不一会儿,温温热热的眼泪就浸湿了一大片,跟渗透到他心里似的,一寸一寸泡得他心软。
她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呜呜咽咽地哭出声,终是将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应崇心脏疼得发闷,在她耳朵尖儿上吻了吻,抚着她脑袋小心翼翼地哄着:“乖宝宝,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过了会儿,怀里动静小了,只是安安静静蹭在他怀里,时不时轻轻抽泣一下。
“江橙,你想我吗。”
他抱着她,突然问。
她抬头,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下眼眶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随着抬头的动作,眼尾又掉下一串,滑到她脸颊。
应崇心头一颤,低头,吻了吻她脸颊,又温声问了一遍。
“宝宝,想不想我?”
江橙侧过脑袋紧紧地抱住他,一个劲儿往他胸口蹭,哑着声音瓮瓮地说了句“不想”。
他也不计较,她眼睛不藏事儿。
她想。
很想。
他都明白。
看她往自己怀里钻不愿撒手,似乎很怕的样子
,应崇心软又温柔。
“怎么了?”
江橙哭累了闭着眼靠在他胸前,撒娇似的闷声:“困。”
她哪儿也不想去。
应崇怀里就是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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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3
“这才几点你就要睡觉。”江橙被他摁到床上,把被沿拎到鼻尖。
应崇从另一侧掀开被角,抱着电脑靠在床头看邮件,嘴上十分理所当然:“你不是困?”
江橙往后缩了缩:“...我困我想回家睡。”
手臂直接把她捞怀里,直接否了:“不,你不想。”
她胳膊搭在他腰上,又想起什么似的往回收,被他握住,目光探究:“...你又在瞎琢磨什么?”
江橙侧躺着仰头,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和微微凸起的喉结,翻身跨跪在他腿上,垂眸抬手去解病号服的扣子,嘴里念叨:“我琢磨着......”
男人目光暗了暗,按住她的手,被她右手上的戒指硌了下,微微蹙眉:“...嗯?”
“应总——”
杨润恒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一时不知是进是退,尴尬间不知道该夸应崇会哄人还是该夸江小姐有手段。
倒是江橙十分坦然地从应崇身上下来,穿上医院的拖鞋同他打了个招呼,笑得倒还算礼貌,仿佛忘了把他拉黑那回事了似的。不过仔细看眼肿得要命,倒真是大哭了一场,
他一边遗憾没能看到这难遇的哭戏,一边十分识相地把应崇的衣服放下就走了。
江橙随手拿起一件标签都没剪的顶级面料衬衫,单是上面的贝母扣就看起来价格不菲。
应崇头也没抬继续看邮件,听到她拍着胸口用那种劫后余生的语气说:“还好还好。”
“...?”
下一秒江橙凑过来,弯腰抱住他的脖子,埋进他颈窝讨好似的蹭了两下:“应总,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