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相谈甚欢，很快就到了海问楼，管家忙使楼中的掌柜遣了人领着两位贵客游览。

来人见这位年轻公子面色淡淡的，不可揣测；倒是他身旁的妹妹年龄尚小、天真烂漫，便着意挑了楼内布局摆设、雕梁画栋的那些来历趣闻，讲给北飘然听。

飘然年少体弱，难得出来一趟兴致勃勃。她又是那样无邪的性子，果然很容易就被逗笑了。她笑起来如五月山谷中坠枝的铃兰花，娇俏可爱，连带着病气也去了三四分。有时她乐过了头，举止不得体，北非暝也会摆出严兄的样子。

她就攀着兄长的胳膊低头认错，她自出生以来就多病多灾，北非暝难得见她有这样开心的时候，所以心里也不忍过分苛责，只由得她去。

等到把这一楼与二楼游览完，管家早已安排了四楼厢房，房中已摆放好茶具与点心。这边刚一进入，就有专门的年轻妍丽的婢女进去烹茶。那茶团小小一块，却精致地刻着龙凤图案，赫然是价比黄金的贡茶“小龙团”，烹茶的水是今早才从紫羽山间最清澈甘甜的玉龙泉眼运来的，烹茶的器具是比照着茶圣陆羽的一套二十四事的青瓷制成的，精致无匹。

美人素手煮茶，一时间茶雾缭绕，茶香氤氲，自然是享受。

“没想到这海问楼竟是这样的妙处，海观奇绝不说，但看这房中一器一物，可称得上价值连城了。只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四楼就奢靡如斯，不知那五楼又该是何种景象。”

连朝一直侍立于北非暝身侧，虽面目年轻，却端沉稳重，从不贸然开口。现下北非暝只长身玉立、若有所思地倚在窗边，端着一盏七八分烫的茶水，远眺着风波迭起的海面，一言不发。

管家了然，这侍从的话也就等同于是北非暝的意思了，忙道：“不敢。原应该立刻安排贵人去五楼的，只是其中有个缘故，那歌伎平素日日只在二楼中央的台子上唱一曲，若是在五楼便听得不大真切了。五楼客房也早就遣人准备好了，一时若是两位贵客想休息就可上去。再者若是小姐喜欢这曲子，再宣其进来细听不迟；若不喜欢也不打紧，合上门窗，只求不扰了小姐清净。”

管家其实不知道北非暝的确切身份，但观其言行也知道不可冒犯，因此绝口不敢提北非暝如何，只说小姐喜欢与否。再有，其实这歌伎日日在二楼唱台献曲已然成了定例，若是今日不唱难保叫其他客人不满，但是这个理由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再说莫姑娘如今住在五楼，虽说他今早出门前就派人通了消息，但是稳妥起见，先把人留在四楼。

明面上，他态度极其谦卑，所说的一切也是面面俱到，叫人挑不出错处。

一曲听罢，飘然不觉拊手称赞道：“果真是惊为天人。哥哥，我们请这位姑娘上来清唱一曲吧。”说罢只是看着北非暝。

北非暝温柔地揉揉她的头，说：“食不过午，已是午时了，先去吃饭吧。”

管家马上着人下去布菜，自己则领着两人上到五楼一早安排好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