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公子早有嘱咐，别院的做客莫姑娘身份特殊，不能让其他人打探这位客人的身份。起初管家对北非暝等人只是循例掩饰，并没有多想。可是刚刚北非暝看似无意的举动，在管家这种老狐狸的眼里，明显并不是无的放矢。

且那位莫姑娘昨日就遣人告诉他说，昨日在垂花门廊下可能被客人看见了，她身份不便，因此更要他们留意掩护。今日可巧，北非暝不说昨日看见了她，反而说是今早看见了秋千，实在是不能叫人警惕。

可若是之前在府中他这样问了，便是了然了莫姑娘的存在，今日无论如何管家不能让他去这海问楼。若真如莫姑娘所言，他分明初到就发觉了她的存在，却从昨天到现在一丝不漏，偏偏等出了门猝然发难，可见当真是思密周全。

再说别院绝不算小，亭台水榭错落不一，那秋千架并不在正院视线内，哪里这样巧只早晨走几步正好就无意发现了，恐怕是看准了那地方，定要找出些什么来。不是秋千、又会推说有其他。

总之看见了什么不重要，总是有这么个人在这里是事实，管家可以刻意隐瞒遮掩，但是却不能刻意欺瞒。两者如何处理，端得考验人的本事，老管家也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若这一行贵客与莫姑娘没有什么关系便罢了，寻常引见，观莫姑娘行事也不是那样的小家女子，相识一场只做萍水相逢交个朋友，倒也乐得。如此丝丝入扣、步步紧逼，怕才真是来者不善！

这样想着，管家面上更是不敢露出分毫：“说来也巧，正是有一位姑娘现在也在别院。”

“素闻汐先生是浊世公子，不曾婚配，也不曾听说有什么亲眷姊妹，倒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北非暝的语气是温和平缓的，好似真的只是纯粹的好奇，现在管家听来却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北飘然不解其中缘故，悄悄向她兄长道：“那必然是汐先生的私事了。”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觉得肯定是人家金屋藏娇，自家哥哥再问下去也不相宜了。

管家也听出了她话外之意，反倒更不能不解释：“我家公子与人为善，广交四方朋友，这姑娘自然也是我家公子的朋友之一。虽说我家公子是大半个江湖人，于男女之防难免看得轻些。可这姑娘既然住在别院，便是府中的客人，又到底是女子，因此不曾向两位引见，倒惹得两位有所误会。”

莫璃槿要是在这里，一定要喝一声好！

汐流飒这个人吧，八面玲珑，滴水不漏，连手底下的人也是这样。你明明看着他这说了一大圈话，竟然什么内容也没有，绕来绕去，只不过是把一些大家现在都摊在明面上的信息排列组合。若放在现在，当真是做公关、做外交的一把好手。

管家知道北非暝想打听什么，然而这一堆话下来，别说这姑娘的出身来历，性格模样，连是什么样的朋友，住了多久，还打算住多久都半点没有透露。

再问下去，管家就推说：“这别院不过是我家公子的一所别院，老仆这些年来一直在此打理事务，但汐公子每年不过来此住一两月，若有客人只嘱咐我们好生照应，旁的是一概不知的。”

管家原以为这样敷衍怕瞒不过北非暝，未料想北非暝已经不打算再追问，反而称道：“原该是这样的，倒是我一时好奇冒犯了。”说着就把话题岔开再不提起，反而问起那海问楼的情状。

一是觉得横竖问不出来什么，二来他不愿过分得罪这个老管家，无外乎是不想在妹妹治病的要紧时候得罪汐流飒。

就好像一个多月前他派了整整十三队暗卫去跟踪追查那日进出皇宫的所有使团、大臣、侍卫、内监等一概人，却唯独没叫人去盯着汐流飒一行人，不外乎也是为了飘然的寒毒罢了

。这种难以解释情由的追查和跟踪若是让汐流飒察觉了，只会白白生了嫌隙。而以此人手段，察觉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想冒险。

如今快两个月过去了，那十三支队伍竟什么也查不出来，他相信自己的暗卫，因此当然觉得唯一漏掉的这一处——汐流飒这里就相当可疑了，更不必提他这里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

而如今虽然别处一无所获，但是是否真在这里他还是不敢肯定的，他也不愿意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让汐流飒生了嫌隙。

说白了，人丢了便丢了，宫里面这件事皇后还压得住，真找不到先让暗卫中形容相仿的女子乔装代替便是，飘然的病却是拖不起的。

幸亏这楼年代悠久，奇闻异事颇多，极有话可说，而管家也极力想撇开刚才的话题，因此较刚才便显得侃侃而谈起来。飘然是活泼天真的性子，闻得这楼也很有兴味，因此马车内一时热闹起来，气氛也不似刚才那般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