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北飘然的气色果然大好了，她支着手坐在厢房的格子窗边，凝神看着院外明艳的阳光。

“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也可，毕竟难得出来一趟，省得总是闷在房间里。”北非暝端坐在正堂大厅上座，正悠悠地喝着今年新上的云雾茶，“只不知这阳城附近可有什么值得一去的所在。”

管家一直垂手侍立在侧，闻言忙笑着接口：“阳城去京都远矣，不过是个临海的偏僻之地。不过往南去十里，所谓十里长亭观海景却是极佳的所在，那亭子上还有前朝书法家米甘之亲提的对联；东去十八里，便是紫羽山，山幽涧深，紫气东来，极是祥瑞；北处荒僻些，尽是乱石穿空，可是也有文人赞其豪迈雄浑，大有混沌气象。”

北非暝听完不置可否，只像随口道：“青州富庶一方，来之前就听闻其青鸾红楼、歌扇萦风，怎得听管家说了这么多，尽是些山山水水，倒没个芜城妖丽的样子。”

管家并不尴尬，只道：“阳城不过是个小地方，纵然有些鱼盐的地利，哪里比得上帝都的锦绣繁华，小打小闹的，图惹公子笑话。”

北非暝见他还不松口，也不想再打哑谜浪费时间：“听闻此地有个海问楼，难道不是个好所在？”

“是呢，原来公子是想去 。怪老仆愚钝，加之公子是京城的贵客，不敢胡乱揣测公子的心思，竟一时将这海问楼给忘了。”

北非暝察觉他将其他地方夸得天花乱坠，到了这海问楼便明里暗里三缄其口，但也不戳穿，只转向飘然：“飘然，你觉得呢？”

飘然不过十四五岁，活泼好动的心性未脱，加上素日宫中规矩大，此时难得出来放风，哪里会有静下心来品味那些幽静荒芜的山水意趣的心思，连忙走过去扯着她兄长的衣袖仰面道：“哥哥，来时便听连朝一路说那海问楼是个饮酒赏景的极好所在。”

管家眼见事情已定，只赔笑道：“是。海问楼近月新来了一位歌伎，善唱吴越曲调，声音最是清婉妩媚，公子与小姐此时若去也能听个新鲜，只当是解解闷罢了。”说罢就要派人先去海问楼安排。

北非暝道：“实在无需这样兴师动众，我们不过去瞧个热闹。”

“两位身份贵重，小姐病体未愈，老仆自当先遣人准备包厢，免得那里人多口杂，唐突了两位贵客；再者说那歌伎素来有些气性，按平日规矩一日不肯唱第二场，因此也要提前打招呼，免得不巧。”

北飘然咂舌：“如此说来，我们若去的不是时候，是否就会错过呢？真是可惜。”

“小姐说哪里话。规矩是立给旁人的，为两位唱一曲是莫大的荣幸，哪有推脱之理？不过是提前打个招呼罢了。”

如此一番，凭着管家面上的应对办事的滴水不漏，北非暝再没有异议，便准备出门的一应事物。

直等到马车出了府门，稳稳地行在了路上，北非暝突然道：“今日我晨起散步，走着走着就出了东院，直走到垂花门廊下，见那里西府海棠树下竟有一架秋千，扎得十分精巧，不想这别院竟别有女子么？”他觉得这管家玲珑圆滑得很，若只说是秋千怕还能让他打岔圆过去，于是索性点名了是位女子。

管家闻言心中一凛，不意面前这位年轻公子竟是这样的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