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对一，莫璃槿知道自己左右都不是占优势的那方，于是很主动地举旗投降，转身就向北非暝那个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自己打破了僵局。她见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在用比她稍快一些的速度向她走来，逐渐形成合围之势，只低着头，嘴角缓缓上扬成一个清夜里不可察觉的、对此不出所料的无奈弧度。

不过几步，只待与北非暝走得快要撞上了，她方抬头含着薄薄的笑意道：“真是巧，公子也在这里。”

北非暝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霜寒一样的冰冷，眼底深蕴着她司空见惯的杀气：“姑娘漏夜出来，不知所谓何事？”

余光瞥见他袖中的剑在月色下微微反射的光芒，冰冷刺目，而她的笑容只能尽可能真诚而坦然：“不曾用晚膳，现下饿了，去小厨房找点吃的，不想打扰了公子在此观赏月色。”

“我家主上并不曾在此观赏月色。”

这就是不肯放过了。

“哦，我还道公子佩剑赏月，十分别致，原来竟不是这样。只是夜深露重，公子佩剑出行，若是不小心，惊扰了旁人，岂不是更打扰了公子？”

连朝笑道：“属下想让姑娘噤声，不会惊动旁人。”言语中颇有些轻视。

莫璃槿咯咯一笑，而这一声在阒静无声的夜晚听来也显得过分突兀，她眼见北非暝手里的剑锋随之一晃。

觉得她要出手了？才不会呢。明显她这个人既不想惹事还非常怕事，只能接着道：“正是。所以公子心中知道，其实刚刚二位说了什么，也是不会惊扰旁人的，比如我。”

莫璃槿说着抬头觑北非暝的表情，只见他眼底一丝松动也没有，心中不禁叹息，只好含笑补充道，“更何况，我并不是公子的旁人。”

她笑意深深，像是子时开到极尽艳丽危险的晚香玉。

莫璃槿缓缓抬头正对上北非暝的眼睛：“公子此前于我面前掉了一个锦囊，今日竟然有幸当面还给公子。”说着从衣袖的暗兜里拿出一枚锦囊，上面赫然绣着的是古栈皇室印记。

自离开皇宫、知晓身份以后，她始终把这个锦囊贴身小心放着，连汐流飒都不知道这件事。她知道漂泊在外，这个锦囊，或者说这个锦囊代表的她的身份，或许有一天会有它起作用的时候，不想竟来得这样快。

她的身份并不是完全不可告人，只是应该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也因为她自己对这个昭示她身份的印记这样小心，北非暝把锦囊“不小心”掉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会察觉不对。当然，她那时已经销毁了身上所有的能体现她身份的东西，只留了这一件。至于正好都是锦囊，这纯粹是偶然，大概是锦囊携带方便，不拘身份性别都不惹眼的缘故。

北非暝那天是在她面前掉了锦囊，但是她当场就还给他了——他们都清楚。

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完全仿效那天北非暝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摊牌身份，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她知道了北非暝知道她的身份，并且也不想再继续掩饰她知道，她会乖乖和他们一起回去。

如果她没有和这个男人打过交道，她合理推测对于一个正常人，一旦摊牌，怎么都会让她对于这一个多月无缘无故的玩失踪给出一个解释。不过此刻北非暝的反应告诉她，他根本不关心她的解释，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

这挺好，省了她许多编瞎话和对方听瞎话的时间，也省了许多白白浪费力气的相互表演。莫璃槿对此表示满意。

话说回来，本来莫璃槿，或者说栈阡雪更为合适，作为一个扁平的政治符号的意义，就远高于她是个立体的人本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