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以后，莫璃槿不得不更谨言慎行，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北非暝同她的言语更少，几乎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似的；路上没了飘然的天真活泼，气氛更是沉闷压抑。

且飘然在的时候，北非暝顾及她，赶路是马车，住宿是客栈，即使条件简朴也还过得去；自分别后一行人风尘仆仆，有时甚至风餐露宿，马车太慢自然弃之不用，日夜兼程地骑马也不是轻松。莫璃槿从前在家很是沉迷过一段时间的骑马，马术底子不差，路上她只是一直控制自己保持在中后位置，如此一路下来也堪堪能捱下去。

毕竟是自己装的B，跪着也要装完。

横竖她既不能半路回头，而这些人也基本不顾及她，再辛苦也不过自己扛着就是了。再说她从前也不是娇生惯养过来的，纵使近年来爬的高了，不必像从前的时候那样辛苦，到底还是有底子在的。

如此等快要到嘉禾关的时候，莫璃槿才单独见到北非暝。

还未入关，内陆干燥的劲风就携着粗砾黄沙扑面而来，边城重镇的日照也更漫长而刺目，空气中好像已经能远远嗅到□□铁甲、马革鼙鼓的戍军气息。

因为连日赶路多带干粮，而干粮在这里更是被剥夺了最后的几分水气，格外的生硬。即使莫璃槿不想计较它的味道，可是这样的食物吃到胃里也是受不了的。她当初走的时候，从汐流飒那里搜刮了一堆用得上的、居家旅游杀人、内服外用的各色各样的药，唯独没有胃药。

说严重，胃也并没有很疼，但是扰得她睡不着。她这个人别的都能挨，就是睡眠浅，经不得一点动静，于是索性披衣起身练练字打发时光。

她来这里也有两月了，还是没有完全习惯毛笔写字。她曾以为软笔书法这种东西一定要有自小的底子才能练就，而其实除了像徽宗的瘦金体一类，倒也不全是如此。她在阳城的时候也正儿八经地日日练过一段时间，倒有了很大长进。

她作为一个门外人看还觉得过得去眼，汐流飒也说她既然摸到了门道，离登堂入室也就不远了，但是她知道对于真正的大家来说是远不能入眼的。不过古时候娱乐活动实在少，闲来随性写两笔，倒也有些意趣。

她正铺开纸，随笔写了几个字，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现在已经能听得出这是北非暝的声音。然后就是他的扣门声。

莫璃槿应道：“进来吧。”

待北非暝真正进来，她才像刚刚发现是他一样从容放下笔，走到书案前福身道：“不知陛下前来，有失远迎。”

因是夜里，她原本早就卸了妆容准备入睡，此时青丝披肩，铅华弗御，自觉的确是很失礼的。

然而北非暝并没有落座，径直走到书案旁：“这样晚了还不休息，却有练字的雅兴。”

她还写不来蝇头小楷，因此练字就都是铺了一张寻常的竹浆纸，纸张大字也不小，任谁一看也不会觉得她在写的是什么信笺一类的私语，所以北非暝直接拿过来看了她也不觉得冒犯。反倒是他的语气，平平淡淡的，虽然不甚亲近却有如闲话家常一般的自然。

莫璃槿不禁怀疑，难道他们近来从没认真说过一句话，彼此倒有这样的熟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