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水郡异常燥热，但是这五里亭的鸣泉清流确有其奇异之处。西北内陆少见雨水，土地干涸，但鸣泉之水从天山峰顶而来，于天水郡汇集成潭，终年潭深水清，四五十年来从没有枯竭的时候，因此才养活了这天水郡依水而成的一城百姓。

现在他们依水而坐，也觉得清凉润泽，暑气大减。

莫璃槿看着北非暝与这位姚小姐此刻谈笑风生，引得这位姚小姐笑语连连。

说起来和人相谈也是门学问，得投其所好，世上之人所爱所喜之物各不相同，而这姚小姐所喜欢的更与一般闺中小姐不一样。偏偏北非暝也能顺着她的话头，从西北的名驹讲到塞外的隼鹰，从驿站的胡杨说到长亭的烟柳，从聊到 。

姚小姐只不住地道：“清筱真是羡慕公子能游历四方，遍观这许多风土人情。可惜我从前只在这西北偏远之地生活，若是以后有机会，真愿意同公子去见识这大好河山。”说着，眼里流露出无限向往的神色。

其实这已经是极露骨的剖白了，连她身后的丫鬟都不觉埋下了头，只是又不敢提醒自家小姐。

北非暝恍若不闻：“姚大人战功卓著，前途不可限量。姚小姐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将来定有许多机缘。”如此四两拨千斤。

莫璃槿听了心中不屑嗤笑，若是跟了他，恐怕余生都要被锁在宫墙大院内，至于江山再多娇，那也是北非暝家的，与旁人何干。

再看他从前多穿玄色长袍，总是选那种又不打眼的，内敛又不失庄重。来了西北也随之换了白色衣物，也不过是那种素色 。他今日为了这个约会，居然还特意换了月白色的，长身玉立，清贵无匹。

也不知这姚小姐到底听懂了是没听懂，但反正看她依然兴兴头头的，没受半点打击，又说：“方才听公子提起三清观，其实这五里亭附近山上也有一处道观叫作清云观的，风景虽然不比那处，不过观中清茶素食甚好，不知公子是否有意一去。”

“姚小姐若是有兴致，在下自当奉陪。”

于是一行人又去循着石阶路上山去。鸣泉一带树林阴翳，走了许多路，也不觉多么炎热。

莫璃槿跟在北非暝后面，前面那两人并肩同游，姚清筱在他旁边笑语不断，而北非暝大多时候只是含着清远疏离的笑意或附和或点头。

突然间姚清筱惊呼一声，像是一脚踩空的样子，身体一晃，就要往北非暝那边倒去。

莫璃槿抬头，却见北非暝完全没有任何要扶住姚清筱的意思，而是没看见般径直向上走了一步，自然地错开了即将倒在他身侧的姚清筱。这样一来，跟在他身后的莫璃槿就成了离姚清筱最近的人。

这一切发生不过片刻，莫璃槿本能地出手扶住了她。

待到两人站稳，姚清筱也没看莫璃槿一眼，而是急忙甩开了她的手，只顾着上前走到北非暝身边。北非暝用关切的口气问她：“可曾受伤？所幸莫陵反应机敏，否则叫在下如何向姚大人交代。”

他关切的语气也比旁人的听起来更淡漠些，但是姚清筱听了这话，本来还含着三分怨气与委屈的脸色才渐渐舒展开了，又顺势从善如流地向莫璃槿福了福身：“多谢相救。”

机敏的莫璃槿自觉虚长了些年岁，对于这种小女孩假摔的把戏实在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如常回应：“小姐客气了，是莫陵应当做的。”

不过姚清筱这一跤跌下去，北非暝似乎也没了爬上去吃茶的兴致，只说：“姚小姐既然险些摔了，可见这前去清云观的路还是不好走的，不如就此回去吧。”

姚清筱讷讷低下头道：“是清筱不好。”

“并非是小姐的过失，只是这

次万幸没事，若再发生了什么伤了小姐可怎么办好呢？”

如此姚清筱也不好再坚持，只能顺着路慢慢往回走。

突然“啊”的一声，依然是这位姚小姐惊呼的声音。说实在假摔装柔弱这种伎俩玩一次还能说是小女孩心性，玩两次就只能说是脑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