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暝离开了。
他没留给自己只言片语,天微蒙时就匆匆带人走了。连朝告诉她的时候,她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说不清的酸涩,她甚至连他什么时候会走也不知道。
可是这有什么不对吗?北非暝来西北自有正事,而她跟来西北本就不合情理,是她单方面苦心孤诣促成的。
北非暝虽然最后许她跟来,却也是小心防范着她,她呢,也是处处留心着他。彼此各行其是,心照不宣。既然自己要来,更没有怪他们不管她的道理。
他离开天水郡的去向只怕更是此行机密中的机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告诉她呢,更不必说她还是他国公主,带着解释不清的秘密,还可能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北非暝是对她有那么一两分好感吧,可是这种好感又值几斤几两?更遑论他肩上还有家国重担,在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面前,儿女情长算什么,她自己不就很清楚吗?
在阳城海边的那个晚上,她原本还庆幸,她遇上他的时候赶巧摆脱了从前家族身份的桎梏。她痴长了这么多年岁,却突然在那一瞬间鼓起勇气,像情窦初开的二八少女一样想为爱情做些冲动任性的事情。
她想,他是谁其实都无所谓,她现在原身的一切她都可以不顾及,她不在乎这些,她甚至也可以为了他努力摆脱这个原身的影响。
可是造化弄人,他偏偏是自己名分上的未婚夫,多么可笑,他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有备而来。他们名分上越亲密,实际上就越戒备。栈阡雪的身份对于她而言是竭力想摆脱的枷锁,而他却是想用这个枷锁牢牢束缚住她的人。各谋其事而已。
连朝看莫璃槿听了他的话神情似有所恍惚,不明就里,只能揣度着宽慰道:“天水郡如今还有些事情需要善后,劳烦殿下暂居这里。属下不敢置喙殿下行踪,但是如今城里颇不太平,还望殿下少些出门,或带上人,以防出了事,属下等不好向主上交代。”
连朝是暗卫里面最沉稳成熟的,这一席话明里是为了她的安全,暗中也有警示她不要随意走动的意思。只是他说得恳切,态度又谦和,顾全了两边的面子,莫璃槿也乐得从善如流。这是他周到的地方。
莫璃槿温言回应道:“这是自然。若是有什么用得上的,也尽可以来找我。”
这是一句客气话了。别说她身份贵重,连朝轻易不敢对她发号施令,就是能,他们防着她还怕来不及,又怎么敢用她。
果然连朝只是循礼回应:“殿下身份贵重,属下不敢。”
若说这里谁最不认为她身份贵重,十分敢于不畏强权,那莫过于她新得的小跟班梧择。小朋友可能对自己身份的定位只是北非暝的暗卫,而且年纪太小对前朝后宫位分没什么概念,加上之前也没见过她的手段,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莫璃槿对于北非暝挑了这么个人在自己身份表示理解。
论理说男女有别,又非要给她安排男侍从的话,那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实在是相对比较好的选择了,避嫌的时候少了很多,更方便时时刻刻都能盯着她。而且就算十三四岁的小朋友懂事了,她还不至于对这么幼齿的孩子下手,那不成禽兽了,也叫人放心。
不过她私心怀疑是北非暝看不惯她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又自矜身份不能与她计较,故意找梧择来刺一刺她。连朝等人到底稳重太过了,她平时刻意规行矩步,只要不作出十分的错处,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指摘她什么。这么个的小朋友就不一样了,童言无忌、口没遮拦,她既然要做出温良恭让的样子,反倒不好拉下脸来和梧择计较。
如果真是她怀疑的这样,这招的确是软钉子。
她果然很理
解,很放心,也很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