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真的就是这样,北非暝怕要失望了,她自诩活到现在,早被生活磋磨地没了少年脾性。凡事得失不计较,顺遂如意不敢求,祸福相依看得到,能忍则忍是王道,佛得一塌糊涂。
若她再年轻个五六岁,恐怕能把这根软钉子明里暗里地折腾成回形针。可惜年纪越大越觉得事事都不值费神,人人都情有可原,得过且过吧。
因此她虽然膈应,但是大风大浪过了这么多年,为这种生活琐事诸多计较实在做不到。
比如今早她嘱咐梧择买的桃花胭脂变成了牡丹胭脂,紫葵粉变成了茉莉粉,何首乌买成了制首乌,他还坚持辩驳这些能有什么差别,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不由得心疼这孩子注孤生一样的耿直。
北非暝一走,她再不用去任何人跟前应卯。连朝他们各自有事要忙,而她乐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正好在房间里休息保养。
她来西北以后虽然一直用紫葵粉做打底修容化男妆,既妥帖又防晒,只是皮肤到底不如从前润泽,头发也日渐枯燥,更叫她心疼。真是可惜了她这张白捡的重返十七岁的好脸蛋。
可是她这种自得其乐的好日子还没过上一两天,又叫人搅了局。
还没等她在房间里把这些粉研磨调配好敷上脸,外面又吵闹起来。原来是姚清筱来找北非暝却得知人已经走了,她自己蛇毒刚好,还闹着要骑马去找他。如今还在紧要关头,连朝怎么能再让她闹起来?自然是好一通安抚才打发了她。
当然这事虽风流,到底无伤大雅。
当天方用过晚膳,连朝又突然来找她,请她今晚务必不要出门,她应下了。至于个中缘故,她只做天聋地哑。
可是她虽然乐得不找事,事却要来找她。找便找吧,能不能不要三更半夜的,别院突然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铁甲刀剑之声。莫璃槿第一个反应是——管他什么事横竖有连朝他们挡住,只求他们有素质声音小一点办事快一点,那她蒙上被子还能接着睡。毕竟睡不饱觉人老得快,内分泌还要失调。
但是下一秒她就猝起,因为听窗外的动静判断,他们似乎如入无人之境,连朝等人根本不在。莫璃槿码不准这会别院还有多少人,只得连忙换好衣服,贴着房间墙壁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她在房内听了会,听出这些人看来不弄出点动静轻易是不会回去的。与其叫他们在这里胡乱翻找,不如她出去一探究竟,总要有个应事的不是?
这样想着她从容镇定地推开门,那一声不大的吱呀在这样喧哗的深夜听来几乎细不可闻,然而四周却突然霎时安静了下来。
莫璃槿微微抬头,院里面几十个举着火把全副武装的士兵肃立,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五官方正的将领,刚做了一个肃静的手势。他眉眼沉着,不怒自威,虽一身常服夜行却自有气度风华。如今能在天水郡弄出这种架势的,除了齐勒石还有谁?
不过看破不说破,她只想看看威名赫赫的齐将军是为了什么来的。
“不知大人是谁?夜闯私人府邸又所为何事?”
本来齐勒石是来找这里的主人的,见她出来的房间只是别院寻常的偏居,就有些看不上。
莫璃槿起得匆忙没有刻意乔装,不过是平时的一身男装,夜里只借助些许火光,容貌也看得不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