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璃槿他们慢悠悠走回驻地的时候，营帐内的灯火竟然明亮如昔，帐中人影憧憧，十分热闹。想来方才吴继严也是忙里偷闲出来找她交流了一下思想，交流完了还得匆匆赶回去陪座。

歌舞并不曾荒废，然而已不是去时的曲调，只是用新人换下了旧人罢了。

梧择悄悄问她：“你方才是故意这样做要为了救下那个叫云姬的女子吗？”

他看到营帐外灯火阑珊处依稀是云姬走过，仿佛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慌张害怕的。只是光影朦胧，她的神色实在看不分明。

莫璃槿微微点头：“算是吧。”

梧择突然道：“也许她并不晓得你救了她呢。”

“这倒无所谓。我救她只是因为我想救，并不是因为需要她的回报或是感激。”莫璃槿莞尔一笑，“横竖你知道我也并不是什么善人。”

梧择听了不禁想为她分辩两句，然而却总觉得无从说起，只好又问：“那你为什么救她？”

莫璃槿虽然救下云姬，但是只凭一时兴起，从没细想过缘由，便道：“大概是觉得她可怜吧。”

“我从小在牢山训练时，负责训练我们的人告诉我们，连为自己求生也做不到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莫璃槿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就像家长被孩子教训道理的那种好笑。她知道梧择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依然觉得可笑。

可是梧择又接下去道：“殿下出手从来比我们每一个人都狠，想来比我们更懂这个道理。所以为什么还要救她？”

完完全全是那种孩子般好奇的语气，不是质问也不是诘难，只是纯粹的不掺任何其他情绪的疑惑。

所以莫璃槿闻言却没有不郁，反而是顺着梧择的话思考起来：“这怎么说呢？”她沉吟片刻，“你觉得人在这个世上活下来靠得全是一己之力吗？”

梧择点头。

“所以你觉得如果今天云姬死了可以看成是因为她自己不够强大，因为不够强大所以被更强大的人杀死也不应该怨尤，而应该坦然接受，是这个意思对吗？”

梧择没再说话，但也没有反对。

“有道理。只是……”莫璃槿笑道，“那你觉得云姬漂亮吗？”

梧择被她这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问得一愣。

莫璃槿却没管，而是停下来坚持要他一个答案。

梧择最终僵硬着点点头。

好吧，要古时候的一个小男生正面回答这种问题确实难免有点尴尬。莫璃槿又问：“那她聪明吗？或者说起码也不蠢吧。”

梧择仔细回想了云姬在宴席上的一举一动，虽说只是一个舞女，说能言会道、长袖善舞也不为过了，便轻轻嗯了一声。

“那其实比世上大多数人已经强多了，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大差别。那她为什么还是性命朝不保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