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区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回伦/敦。
王秋筠问他们,要不要留下来。
伊万婉拒了王秋筠的好意,说:“我想菊还是跟我一块儿回去的好。伦/敦那边需要你。”
王秋筠直接问他,想不想留下来。
本田菊讷讷地回答:“在下没有意见。”
临行前,她再问了一遍:“真的不留下来吗。”伊万依旧是否定的回答,本田菊低着头,没有说话。
本田菊随着伊万走了。一上飞机,伊万倒头就睡,本田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很累,累得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休息;可每当他一闭上眼,他就看见王耀,看见录像带里无声痛哭的王耀。那个王耀遥远而又陌生;他想,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崩溃脆弱的模样吗?这样的疑问显然是不近人情:任凭谁遇到了这等事都会痛不欲生——被自己深爱的、身心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们的人/民背叛,这对每一个国/家/化/身,乃至每一个热爱着脚下故土的人都是毁灭性的打击。王耀又不是脑子里除了‘爱/国’和‘服从’这两条指令以外空无一物的机器,他也是有悲伤的时候的——他望着明月或是夕阳的时候,脸上也是会露出悲戚的神色来的。王耀热爱这片土地,热爱她的每一个孩子;他像孩子,像老人,对她充满眷恋;当他登高远望,看云雾翻涌、日月山河时,定然也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本田菊想起江户末年,日/本开国,自己初接触西洋文化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曾捎给他一本亚瑟家的书。书里,疯帽匠问误入仙境的少女:“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故事到最后都没有解答,作者也承认这个谜语创造之初就没有谜底,甚至在之后的几十年都试图给它一个答案;一百多年过去了,一代代粉丝们仍然孜孜不倦地试图寻找一个本来就没有答案的问题的答案。
经历过这些事,王耀是否还会一贯如初地爱他的人民?本田菊不知道——结合他自身的经历而言,不会。自那之后,他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对国/民充满戒备,更是用冷漠把他们拒之千里之外。可就算如此,他依然会竭尽全力地去保护他们,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我恨他们吗?我恨他们,可我还是会为他们奉上自己的一切。王耀恨我吗?王耀恨我,可他仍然不希望我死——可是为什么?
本田菊不知道答案。他想起了王耀。有一段时间王耀和伊万很亲密,似乎还在他家住了几年。就那个人的性子,从没见他会在故国以外的地方长期逗留。本田菊很好奇,他认识王耀这么久可从没听过这人沾上过什么桃色新闻。当时众说纷纭,甚至有人大胆地猜测,不知道多少中/国的、苏/联的年青好姑娘要哭成泪人儿咯。中/日刚恢复邦交那会儿,本田菊曾邀请王耀来他家做客。许久未见,两人都喝得有些醉了,聊天也肆无忌惮了一些;他提起这件事,说当年阿尔都跑过来问他,说王耀这是要干什么呀,是对那家伙有意思吗诸如这类的话。王耀哈哈大笑,说没有的事。奈何本田菊非要他透露几分;王耀拧着眉毛想了好久,说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也跟现在这样喝酒嗑瓜子而已。
本田菊说:“你又把我当小孩子糊弄了。”
王耀尴尬地笑,摇摇头:“没有……你长大了。”
“你看谁都是小孩子,这件事在下再清楚不过了……不对,伊万在你眼里可不是小孩子吧?”
王耀愣住了。他抬头看向夜空中孤零零的圆月,想了很久才回答:“伊万……他还很年轻。”
本田菊看着一旁熟睡的伊万发呆。那年的秋月他已记不清了,可他还记得王耀当时的神色:自责、内疚,但冷酷又决绝。也是,无论谁在王耀眼里都是小孩子吧。传言不是空
穴来风,两人一定发生过一些事情;就算关乎情爱,但也注定无疾而终——王耀的确不再年轻了。
本田菊正想得入神时,伊万突然睁开了眼睛,笑眯眯地问他:“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