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时已近午时,按规矩景翊与夏侯箬该回府了。夏侯箬稳着茶碗与夏侯蘅说着话,眼神却是向厅外飘去,可她哪里瞧得清外头的景,只觉白茫茫一片。
夏侯蘅眉眼一弯,探过身子,将夏侯箬手中的茶碗取出,递上一方帕子,轻笑道:“瞧你心不在焉,茶都洒了!”
夏侯箬张慌回神,果然见手上湿漉漉一片,忙接帕擦拭了去,只听夏侯蘅在一旁又道:“大姐一人带小虎头回京,途中难免会耽搁些工夫!”
夏侯箬被夏侯蘅一语点破,悻悻不语,忽听见小虎头,欣喜不已,道:“小虎头也要回来?二姐可确定?”
这小虎头是个奶娃娃,是夏侯婧的第三个儿子,夏侯箬离开燕州的时候他才会喊姨,虎头虎脑,白白胖胖,甚是可爱!夏侯箬欢喜得紧,非给那小子起了个小名儿,小虎头。时间久了,大家便也都随她这样叫了。
夏侯蘅睨了夏侯箬一眼,道:“我诓你作什么?方才娘可是对咱俩一道说的,你若是不信我这个二姐,便自个儿问娘去!”说罢向夏侯夫人扬了扬眸子。
夏侯箬忙扯着夏侯蘅的袄袖嗔道:“二姐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哪能不信?”
夏侯蘅扑哧笑出声,打趣道:“敢情七王爷整日将你喂在蜜罐子呐,这小嘴儿比以前还甜!”
夏侯箬正色,凑近道:“二姐,你是有所不知,你小妹可是在苦海里泡着!”抬起手臂,又道:“不信你闻闻,这味儿苦着呢!”
夏侯蘅笑着将夏侯箬的手打落,道:“净唬你姐姐!”她可是瞧见七王爷看自家妹妹的眼神,还为她夹了好几箸菜,这也叫苦?
夏侯箬没由来的胸中一闷,像堵了口气似的,郁结难疏,她说的真话竟也没人信了!很快,她便又宽慰自己道,她做的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宽心吗?现下遂意了,她怎地又能生出别样的情绪,未免也太过贪心!
夏侯蘅见夏侯箬不语,只当她忧虑午时离府的事儿,劝道:“若是大姐没在午时前赶回,你也莫难过,教她亲自去怡王府看你也成!”
夏侯箬一怔,暗道:怎忘了这事!转眸向景翊望去,他正与父亲杀着棋,兴致高昂,仿佛丝毫不记得回府之事。
夏侯箬侥幸道:“再等等吧!”
过了,厅外也没个动静,夏侯箬实在坐不住,起身便向厅门去。景翊虽下着棋,余光却是留意着夏侯箬,见她要往雪里冲,撂下手中的白子,连迈几大步,拉住夏侯箬手臂,道:“外头飘着雪,你要上哪里去?”
夏侯箬急道:“去府门口等大姐!”
景翊反笑了起来,道:“你也不怕被冻坏?”
夏侯箬嘟嚷道:“那就披件氅衣!”
“那这儿呢?”景翊点了点夏侯箬的眸眶。莫名的触碰教夏侯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景翊的手指,不解地望着他,他是何时知晓自己患眼疾的?是爹娘告知他的吗?
景翊讪笑着缩手,将夏侯箬引回座位上,道:“逾一刻也是逾,逾一个时辰也是逾,有什么差别吗?”
他的意思是——
夏侯箬不置信地睁大眸子道:“这样可以吗?”
景翊笑着点头道:“嗯,晚些回府没关系!”
夏侯夫人一听女儿可在府里多呆一会儿,喜上眉梢,连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起身便招呼老管家上前,吩咐道:“去云茗社请几个名角儿来!好在啊,咱府里有现成的戏台!”
景翊坐回棋盘前,笑道:“岳父大人迷哪出戏?”
夏侯清落下一子,爽声大笑道:“七王爷说笑,老臣通文墨知兵法,独独不懂戏,也
听不惯!”
夏侯裴插嘴道:“三姐爱听戏!她最爱听的就是蝶——”正说着说着,便被夏侯清喝止:“不得无礼!”
她竟也爱听戏?景翊偏目见夏侯箬与夏侯蘅说着话,正想再向夏侯裴询问一些细末,却见夏侯裴已跑开,夏侯清也研究着棋路,他一时也不好再问,只得作罢。
约莫一个时辰后,方有婢女紧步进厅,喘息连连道:“启禀老爷夫人,大——大小姐——回来了!”
夏侯箬起身便要去出厅去迎,被夏侯蘅一把拉住:“喏,已经到了!”
只见一抹暗色离厅愈来愈进,才跨过门槛,便听那人道:“总算是赶上了!”一旁婢女替她撤去乌色连帽斗篷,露出一张姣好面容,十分英气,不是夏侯婧是谁?
夏侯婧是夏侯家长女,自幼承袭夏侯清教导,兵法武艺精通,自夏侯三子战死后,更是挑起夏侯家大梁,后嫁给燕州屏玉城城主顾忻延,俩夫妻强强联手,护大黎边境安宁。此时能抛下屏玉城风尘仆仆赶回,令夏侯箬欢欣不已,“大姐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