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以术法相探，所见景象确是让人骇然。五脏六腑因受到冲击破碎不堪，因停留在深谷毒瘴太久，瘴毒已侵入脑枢无法解消，他们并非医者，只能暂以真气压制其蔓延速度，但随着时日增长，瘴毒虽未消，可少女的身体却以缓慢的速度愈合，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少女醒来后没有一丝哭闹，但极端的沉默却让人心生压抑。

归元道盟虽还没有涉足江湖，但武林近期的血族之变，使他们不得不多想，可少女不愿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勉强。

“多谢你们。”

素流光停下脚步突然开口，惊得别惜楼猛然回神。

“呃，无妨。如果流光姑娘真要说谢，那也得感谢小默才对。”

“默如渊？”说起救命恩人，素流光才想起这一整天都没有听到默如渊的声音，虽然听别惜楼说，默如渊性格便是如此沉默少言。“他不在，是去了哪里？”

眼前的黑暗虽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听声音，两人应该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小默去寻医者了。”

“这……我有些担心。”素流光拳头微攥，低下头。

眼下血族肆掠，她不想因她之故，牵连了无辜之人。

“麦担心，小默很厉害的。”

别惜楼拍拍素流光的头以表安慰，虽然他并不知道姑娘对这种动作很是怨念。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略带不满的话语就从口中憋出。

“麦把我当小孩子，我与你同龄。”

她只不过是常年奔波受难身体不好，所以看起来比同龄少年少女稍小罢了。

“……”

“别惜楼。”

素流光想起了醒来时眼前所见便是黑暗一片，即便从崖上跃下的那刻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完好无缺，就算拥有嗜血族自行恢复的体质，但意外的确不可避免。

虽然她从没有预想这个意外竟然会是失明。

“嗯？”

“听默如渊说，你曾以术法相探，那么可看得出我失明之故？”

“嗯……因脑部受创所牵连。”

“那，我的眼睛能痊愈么？”

“这……会的。”别惜楼执扇的手倏然收紧，他收回视线，看向余晖。“相信小默。”

他只见过她纱布下的双眼鲜血涓涓，未受伤之前，她应是位眼中盛满星辰的姑娘吧。

“小默真是个温柔的人。”素流光低低出声，然却听到别惜楼郁闷的叹气，她不禁莞尔。“当然，你也是。”

“哼。”

“别惜楼。”

“嗯？”

“夕阳是不是很美？”

“是。”

“真好。”

素流光轻笑出声，她正要开口继续说着什么的时候，忽然觉得周围气氛起了变化，深入骨髓的熟悉气息威迫而来。

素流光猛然抓住别惜楼的手。

“别惜楼？”

“退在吾身后。”风云骤涌，霞晖不再，苍穹变色之际，血月高悬。别惜楼将素流光挡在身后，折扇化术，全心戒备来者。“你是何人！”

“你，无资格

知晓。”西蒙压压帽沿，遮掩下的眼神辨不清。别惜楼扇运道阵欲以攻敌，殊不料西蒙倏然出手，邪之刀崩碎道阵，再而瞬至两人跟前，一掌将别惜楼击退数步。

“别惜楼……呃！”森冷的气息近在咫尺，素流光还未来得及担心别惜楼，就被扼颈提起。“西、蒙……”

“放开她！”

别惜楼只觉胸腔骼骨几乎断裂，而后喉间一阵腥甜，口吐鲜血。

“微不足道的蝼蚁。”西蒙手劲收紧，冷眼看着在自己掌中命垂一线的素流光。“他之生死，取于你之决定。”

“咳、咳，我……”

“流光！”别惜楼踉跄前行，却再度被王者威压震退。

“我……”

涓涓血泪将丝绢染成朱纱，自面颊滑落坠入闍皇黑红相间的袖口，少女缓过一口气，头颅低了下来。

“放过他……我，跟你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