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军营之后章邯问我对于把田言查个底朝天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当年在新郑的所作所为,就道:“得把人往上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遍,翻盘就易如反掌。”
章邯微微一讶:“这么夸张?”
我翻白眼道:“这是夸张手法!我的意思是至少得查到点能够制约她的东西——她说到底也是个女人,肯定有斩不断的情愫,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女人在做决断的时候,面对这些东西终归会有犹豫的。”
章邯略一皱眉,道:“你可能小看了罗网杀手。”
“是人都会有弱点的。”我耸了耸肩,“当年罗网的顶级杀手黑白玄翦,不也因为一个心爱的姑娘而放下过屠刀,后来又因为这个姑娘杀尽全村人么?”
章邯听我这样毫不在意地说出一段血腥的往事,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问我:“那么你有吗?”
我还沉浸在怎样深挖田言八卦的思考中,冷不丁被他这样一问,顿时抬起头问道:“ 有什么?”
章邯看了我一眼,道:“你所说的,那种斩不断的情愫。”
我被他这个冷不防的问题给问住了,心说章邯这个人还真是挺八卦的,往后和他说话要更加小心,免得总是被他得了套话的机会。
“没有。”我翻了个白眼,用四川话说道,“老子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
眼见章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急忙又道:“比喻,这只是个比喻!”
于是章邯就笑了,他道:“你说话还是真是浮夸。”
“还好吧,主要是因为要想无坚不摧,就不能被这些东西牵绊——又恰巧我是个能狠得下心来的人吧。”我冲他笑了笑,“既然你都问了,又恰好今天我心情不错,就和你讲讲故事好了。”
章邯垂着眸子看我,眼神中带了几分温柔的笑意,他道:“从前——我是说从前的晓梦大师,是从来不会和我说这样的话的。”
我先找了软榻坐下,再示意他坐到我的对面,就道:“准备好茶水,我的故事不短。”
话匣子一旦打开也就难以收住了,尤其是我这样一个穿越前有些话痨的人,而且这么些年我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在韩国的经历和什么人说过。
我从最开始和纵横两人在云梦山初遇开始说起,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下去,有些记忆都可能因为时间的缘故不甚清楚,说的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但章邯倒是很有兴致地听着。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记忆大师的帮助自己是不是还能毫无芥蒂地面对这些事情,不过现在我可以像旁观者一样陈述那段往事。
最末的时候我一口气喝干了自己茶杯里的茶水,与章邯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卫庄要替我杀了韩王,其实本来我都计划好了——反正血衣侯的名声一直都不好,那就让所有的罪名都扣到我头上,反正我也无所谓。”
章邯默了片刻,道:“他大概是心疼你。”
“你不够了解他。”我摆了摆手否决了他的想法,“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受感情拖累的人,不管他有多喜欢一个人……”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据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这样没错。
“或许。”章邯替我又满上一杯茶,“他比你想得要更喜欢你,而你比自己想得更加心狠。”
我下意识地要反驳他:“他那样的人……”
话刚出口却又戛然而止,因为我忽然开始明白章邯的话了,他那样的人,那么冷静自持的人,到底要有多喜欢我,才能对我说他喜欢我他想我。
而我,在韩国的时候要有多大的隐忍,才能一次次对自己的真心视而不见。
那时候,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心软,我都会忍不住向自己的真心低头屈服,可我没有,我连一次心软的机会都没有给过自己。
章邯说得一点没错,我或许比自己想得更心狠。
“说起来。”我端着一杯已经被泡得没有味道的茶水抬眸笑盈盈地看向章邯,“今日的谈话,不知章将军可否替我保密啊?”
章邯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笑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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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密卫那群堪比狗仔队的家伙果然不负众望。
他们查到了惊鲵剑的前任主人也是个女的,而且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权限,居然查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据说这位惊鲵剑的前任主人,在刺杀第一个目标的时候居然爱上了那个目标并且有了孩子,后来在刺杀第二个目标的时候被其感化,自此走上了反抗罗网的道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内心简直有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刺客好吗,罗网的审核存在漏洞好不好!
我听章邯向我徐徐讲述,讲到这里却突然停了,我有些心急就问:“后来那个女的怎么样了?”
章邯只回答了我两个字:“死了。”
这个回答让我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接,只能托着下巴半张着嘴用嘴型比了个“啊”。
顿了半天我才憋出一句话:“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
章邯摇了摇头道:“死因不明,影密卫按照线索查到在大泽山的一处废弃的猎户家中,有一具女性枯骨,疑似前任惊鲵剑主。”
我讶了讶,寻思现在这个年代也还没有DNA技术,他们是怎么通过一具枯骨推断出其身份的?
章邯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就道:“她的身旁有半块玉,和惊鲵身上的半块完全吻合。而罗网的记录里也有,现任的惊鲵是上一任惊鲵的女儿。”
“所以说那具骨头是田言的母亲?”我更加惊讶,“田言知道这件事情么?”
章邯摇了摇头道:“她应该不知道,这是罗网极为重要的机密,就算是惊鲵这个等级,只怕也是无法知晓的。她很小的时候就被赵高带入罗网顶替惊鲵,应该对自己的母亲也没什么印象了。”
我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就问道:“连罗网内部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