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并不是想这么说,他其实想说的是,她真是个好女人。
是的,好女人。
十六岁的青涩儿郎,从那一日才知道什么是关关雎鸠,什么是窈窕淑女。
但是他到底还是管住了嘴。
“多谢五弟,”鹿知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弟年幼,还是少喝点吧。”
鹿知山比他高出一头有余,那么站在他面前,那样俯视着他,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压迫感,更有屈辱感。
他坐回了桌子,又一口闷了一杯桂花酒,皇子的婚宴虽然风光,但是却永远都不如市井庶民的婚宴热闹,就连这喜酒也都是不醉人的桂花酒。
但是不知怎么的,鹿知城却觉得那天的桂花酒烈得很,他明明也没有喝多少,但就是醉得厉害。
等贴身侍卫过来小声劝他节制的时候,大殿里的人都忽然都起哄叫嚷了起来。
“大皇兄,这酒席才开始,您就要退席啊!”鹿知婵笑声最大,女人尖利的声音,都刺痛了鹿知城的耳膜,“大皇兄,您这也太不矜持了!大天白日的就着急忙慌地想入洞房来着!”
“长姊!”他蓦地一把就拉住了鹿知婵的手,声音冰冷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不许你这么说大皇兄!”
“城儿,你喝醉了”鹿知婵皱着眉看着他,一脸不耐烦,一边伸手招了他的侍卫过来,“城儿喝多了,你这就送他回去。”
“是,属下遵命,”侍卫忙得过来搀扶他,“殿下,回宫了。”
他靠在侍卫的身上,踉踉跄跄地跟着侍卫朝外走,一回头,鹿知山也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只是他朝大门走,而鹿知山一脸带笑地朝后院走。
那一身醒目的火红刺痛了他的双目,他忙得就闭上了眼。
“殿下,您怎么哭了?”侍卫惊诧地小心询问,“殿下,您是不是喝多了难受?”
鹿知城没有说话,仍旧闭着眼,任由眼泪轻轻滑落。
“殿下,别哭了,咱们这就回宫了,”那侍卫又宽慰道,“等喝了醒酒汤殿下就不难受了。”
那天,他真的喝了醒酒汤,喝了还不少。
丽妃喂了他三大碗醒酒汤,他兀自头疼得厉害,肚子鼓得溜圆,他难受得再床上直翻腾,丽妃只得又唤了秦律过来给他诊脉,秦律帮他催吐,他吐得一塌糊涂,连苦胆都差点吐了起来,满屋恶臭里,他反而抱着个弹弓,安安稳稳地睡了。
鹿知城手指摩挲着茶杯,自幼习武的缘故,他的手指上有不少死皮老茧,即便再滚烫的茶水,他也不嫌烫手,只是一颗心就仍柔软脆弱得要命,尤其是在那个女人的面前,而如今,那个女人就端坐在他面前,用一种欣慰又期许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种目光,让他想起了他的娘亲。
他苦涩地勾了勾唇,她是打开他心门的那个女人啊,而他却只是她眼里一个懂事的弟弟罢了。
“嫂嫂玩笑了,我今年都二十二岁了,”鹿知城含笑看着穆南枝,平静地道,“四年前就行加冠礼了。”
“是哦,我想起来了,你就小我三岁,我却总觉得你长不大似的,”穆南枝也跟着笑了,低头抿了口茶,又忽然放下茶杯,笑吟吟对鹿知城道,“是啊,你都二十二岁了,也该娶亲了。”
鹿知城的手指一颤,差点打翻了茶水,他忙得握住了茶杯,勉强地挤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来:“眼看着就要去南疆前线了,小弟哪儿有娶亲的心思?嫂嫂说笑了。”
“那也不能总一个人,你府上也该有个管家主事的人,”穆南枝道,一边又觉得自己说这个有点不合适,一边忙得转向鹿知山,“表哥你
说对吧?”
“夫人所言不错,”鹿知山看向穆南枝,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宠溺,一边又接着穆南枝的话头,转头对鹿知城道,“你嫂嫂说的不错,你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成家了等,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你才知道好。”
鹿知城手指不可控制地又颤了起来,他将茶杯放回了桌上,一边轻声道:“皇兄和嫂嫂所言甚是,只是婚娶之事怎么也得等我从南疆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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