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寒其实是和别人有约,却被萧衍横插了进来。骆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答应了萧衍的请求,只是看着萧衍澄澈干净的目光,他便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他久居关外,长年行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没什么和他人打交道的经验。一路南下,他也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像萧衍这样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
也许其他人会觉得萧衍是个看不透的城府很深的人,唯有骆寒觉得萧衍是个很好懂的人,这人想到什么说什么,真实坦荡。
萧衍不知道骆寒对自己的评价,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惊讶一二。
他上了滕王阁,看见了倚在栏边闭目休憩的黑衣少年。
萧衍不由自主地又笑了,酒窝浅浅,眉眼流露出暖意,风华清凛。
骆寒睁开眼,恰好与萧衍的目光对上,不知为何,两人都没有收回目光,只是互相看着,却不带好奇考究。他们对彼此,似乎无用言语,只要互相一个目光,就够了。
两人的目光坦荡,不带暧昧。气氛平淡却不冷场。也没人觉得尴尬。一时间仿佛时光静止。
门口的日影忽然一短,原来是有个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抱琴的少年。
只要看着他,不知怎么就觉得心口一静。
那少年穿着一身白色旧衣,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只是没见有什么人一身旧衣在身时,会象他那样让人看上去那么舒适,把一身旧衣穿出那样一种舒白,那样一种轻软。
他抱着一张琴,步履从容,毫不出声地走到楼下左首窗边的木地板上坐了,把琴横在膝上。
给人以时光静好,闲适安宁的感觉。
白衣春衫凉,看薄岁月晚。
萧衍的出现似乎不让他意外,也不会让他感到有什么不合适。这个白衣的少年来履行他的约定。
萧衍的乐感很好,他也很喜欢音乐。
一句话没多说,白衣少年已经弹奏起一支调子。
这应该是一支《南乡子》。
宋朝一代,上至官绅,下至黎庶,都绝爱词曲,萧衍前世这些曲谱已经有词无调。到了这里,还长了见识。
“酒罢已倾颓,秋水长天折翼飞。莫道风波栖未稳,停杯、云起江湖一雁咴。
相望已相违,短笛无腔信口吹。若到淮边惊夜冷,披衣、与谁相伴与谁归? ”
作词的想来不是熟手,词分明有几处平仄未谐,但更增顿挫之致。
萧衍听了没有叫好。反而微微皱起了眉毛。不是词写得不好,而是词里面充满了一种落寞无奈。这种无奈,萧衍不能领会。对于萧衍来说,世事如棋,手拈黑白是非,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遗憾无奈都不是萧衍会拥有的。
骆寒看到了萧衍皱起的眉头,启唇欲言,不过还没说话,就有人打断了。
“骆寒,可敢再战?”楼下有人高喊。
萧衍一听这声音,已经知道是谁了。“海龙王”钱家的子孙,钱必毕。
钱必毕去年在骆寒与江船九姓的比较中落败,不甘心输掉,很是苦练了一年。一年之中,几乎没有说上三十句话,只是埋头苦练,就是为了找回自己当初的傲气。今年再战,他想他一定可以胜过骆寒!
萧衍没有凑热闹的心思,白衣少年已经唱起第二遍,正到“秋水长天折翼飞”一句,剑啸声已响。
“你吵到我了。”
骆寒的剑无鞘。出手不似正统的剑法中正平和,却是轻如一羽,一个漂亮的弧线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