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燕飞在睡了n天后自己醒来了,就像好好睡了一觉,高彦和叶浩然去谢府看望他的时候,燕飞看上去神清气爽,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燕飞身后还跟着一个谢家安排的人,像是护卫,但一个护卫站在燕飞身后,看着很奇怪。虽然叶浩然知道现在燕飞的状态有点不同寻常。
高彦失笑道:“谢家当你燕飞是什么呢,竟要派个护院来保护你?每次我和叶兄来探望你这个只懂睡觉的混蛋,他都像吊靴鬼般跟着我们,更只准我们走侧门小径,累得我们没有一次能碰上谢钟秀那著名的小美人。”
听到他那以粗言秽语说话的口气,燕飞反生出亲切熟悉的感觉道:“你好像还不晓得我内功全失,连你这么武功低微的人,也可以一把收拾我。”
高彦“呵”的一声笑出来,吃吃笑道:“你不要诓我,要知我高彦是给人诓大的。只看你那对招子,神采更胜从前,刚才进来时仍是龙行虎步,不像我泡完妞子脚步飘浮的样儿,哈!你当散功像逛青楼般轻松容易吗?即使死不去,也要变成半个废人。咦!你把手递过来干甚么?我对男风毫无兴趣。”
燕飞没好气道:“事实胜于雄辩,我不是把手送给你摸上两下,而是让你把把脉,证实我确失去内功,那你以后再不用倚赖我,因为我已没本事赚你的钱。”
高彦脸色微变,上下打量他两眼,竟不敢把脉查探。
叶浩然悠哉游哉地在这个时候开口,打破高彦一副自欺欺人的架势:“燕兄所说属实,他的确内力尽失。”
叶浩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燕飞,认真道:“不过,你的实力不退反增。”
叶浩然相信自己的感觉,之前看燕飞,燕飞的武功虽然一流,但与自己比起来远远不如,可是现在再看燕飞,燕飞居然让叶浩然感觉到一份威胁。
该说这种气运傍身的人就像世界之子一样,任何不可能的事到他面前都顺理成章了。
燕飞本来只当安慰,但叶浩然的表情实在太有说服力了。燕飞虽然能豁达到调整心态,但若是未成废人自然更好。“此话当真?”
叶浩然点点头:“我检查过,你体内内力消失,但多出了别的东西,你现在的情况是你用原来的办法无法运转体内真气。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使用的办法。”
高彦嚷嚷道:“那你可要加油,我就说你小子哪有那么容易就……”
燕飞心中有数,心情好了不少,问高彦道:“为甚么还不滚回边荒集去?”
高彦立即兴奋起来道:“还未把囊内的子儿花光,回去干啥?一场兄弟,你在这里的花费全包在老子身上。”
燕飞忽然道:“此事今晚再说。有没有庞义的消息?”
高彦摊手投降道:“嘻!我虽然身在此地,不过仍在干着老本行,对边荒的消息了如指掌。听说庞义是第一批返回边荒集的荒人,他正着手重建被烧成一堆黑炭的第一楼。哈哈,看他今趟是否还要用木材来建房子,边荒集现时的情况复杂多哩!人人争着在那里分一杯羹。”
燕飞大舒一口气,打断他道:“你在这里除了泡妞外,还干过甚么?”
高彦毫无愧色地耸肩道:“除了泡妞儿仍是泡妞儿,有甚么事可以干的?”接着神秘兮兮的道:“大家兄弟,我每天都来探你,实有一事相求,你千万勿要令我失望。”
燕飞听得哑然失笑道:“说吧!但舞刀弄剑便不要找我,现在我拿起蝶恋花也感吃力。你何不找叶兄帮忙?”
“我帮不了。”叶浩然淡淡道。
高彦瞪他一眼,忙赔笑脸,把声音再压低些道:“你听过纪千千吗
?”
燕飞摇头道:“从未听过,这名字很有诗意。”
高彦两眼放光的道:“纪千千是建安最著名的两大青楼之一的,秦淮楼的首席名妓,卖艺不卖身。她所在的雨坪台,是建康城所有公子哥儿,英雄好汉梦寐以求能留宿一晚的地方。她的香闺,等若所有青楼浪子的圣地,纪千千色艺双绝当然不在话下…”
燕飞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我知道啦!总之她是艳压群芳。不过,我身为好友,只有劝你打消妄念。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在建康事事动辄论财力、名望和地位,你高彦算老几?若我是你,不如乖乖的滚回边荒集,你是属于那里的。”
燕飞又摇手道:“这种事我无法帮忙,即使有心也无力。叶兄你居然也由得他胡闹?”
叶浩然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脸上的表情却分毫未动,一如既往地面瘫。“他的痴心妄想并非要一亲纪千千的香泽,你还是帮的起的。”
燕飞拗他不过,道:“我在洗耳恭听,虽明知是难以为助。”
高彦道:“纪千千是谢安的干女儿,谢安是她最欢喜见的人。”
燕飞苦笑道:“你想我怎样帮忙?难道去对谢安说,我生平最大的愿望是想拜会纪千千,不过还要领那叫高彦的小子一起去,希望安公你可玉成我的心愿云云么?”
高彦唉声叹气的苦恼道:“当然不是这样,怎可以这么没有技巧的?谢安的手下有个叫宋悲风的,与纪千千关系很好,谢安有时要送点甚么山珍海错给纪千千吃,又或须人传话,均由宋悲风一手包办,只要你笼络好他,说不定有办法领我去见上纪千千一面。千万不要惊动谢安,他是高门头子中的头子,绝不容我们三个荒人去冒渎他的干女儿。”
“我没兴趣。”叶浩然一口回绝,“不要算上我。”
高彦恼怒道:“老叶,你居然没兴趣?来到建康也不见你喝花酒,除了看望燕飞更没见你出门,莫不是……”
叶浩然静静看着高彦,知道他下面绝对没什么好话。
“莫不是你好男色?我们燕飞的确长得很是好看了,但我打包票,你们没可能了!”高彦打趣道。
叶浩然淡淡瞥了一眼高彦,高彦没趣地耸耸肩:“这样都没变个表情,真是……”
燕飞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宋悲风是听谢安之命行事的人,他肯为我们荒谬的要求,去打扰纪千千的安宁吗?”
高彦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只要你能打动宋悲风,他必可作出安排。好了,我们来吧,让我们到外面大鱼大肉吃他娘的一个痛快,顺道庆祝你重返人世。”
叶浩然在建康已经待了挺久了,他也听闻第一批回边荒集的人已经开始重建工作了。
如果没什么事,他也该回边荒集了。
建康这个地方,他确实不喜欢,不喜欢繁华背后骨子里的腐朽,散发着一种让他浑身不舒服的气息。
叶浩然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告别了,见见刘裕的想法也只是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既然等不到就先走了呗。
建康里有几分交情的就是燕飞和高彦了,要走就要和这两人说一声,免得惹出什么麻烦来。高彦是不知道何处鬼混了,燕飞大抵还是在谢府的,这件事和其中一个人提一下就够了。
谁晓得世事就是如此神奇,原本已经放弃打算的时候,居然正好又遇上了?
无巧不成书,叶浩然往谢府的半途就撞上了燕飞。燕飞正背着昏迷的一个人极速往谢府奔去。叶浩然知道燕飞多半有急事,也就跟了上去。
一回到谢府,谢玄和刘裕居然也赶着这个时候回府。当下几人还来不及叙
旧,整个谢府就忙乱起来。
燕飞带回来的人正是宋悲风。宋悲风是谢府庞大家将团中的第一高手,其剑法高超,以他如此人材,天下本可任其啸遨,只因谢安对他家族有大恩,兼之仰慕谢安为人,故甘为其护卫高手。多年来,各方派出刺客行刺谢安,到最后仍过不了他的一关,宋悲风专志剑道,至今仍独身未娶,生活简朴刻苦,极为谢安器重,视之知友。
房间里,谢安小心翼翼,亲自为宋悲风盖上被子,神色出奇地平静,可是房内各人无不感到他心内的悲痛。叶浩然虽然不认得谢安,却有所耳闻,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士的风流宰相,确实是一身仙风道骨。
房内除燕飞外,尚有谢安之弟谢石、谢安之子谢琰和刚赶回来的谢玄和刘裕,叶浩然是一个都不认得,还是刘裕在刚刚遇上时偷偷简单介绍了一下。
宋悲风受伤一事,震撼了整座谢府。数十名家将,聚在房门外等待消息,人人心中悲愤莫名。
燕飞飞快地讲了个大概,也就是燕飞内力尽失,宋悲风陪燕飞去找人医治,燕飞医治的时候,宋悲风是等在巷子里的。燕飞出来后,只见宋悲风站在院墙与两敌激战,当他踏足前院的一刻,宋悲风刚被人击下墙头,口喷鲜血,长剑脱手。燕飞就抱着气若游丝的宋悲风逃回乌衣巷。
谢安立在榻旁,凝望宋悲风苍白的睑容,忽地身子一阵摇晃。谢玄第一个把他扶着,接着是谢琰和谢石。
谢琰悲切道:“爹!”
谢安勉强立好,摇头叹道:“我还撑得下去。”
谢玄沉声道:“二叔请把此事交由我处理,二叔好好休息,千万以身体为重。”
谢安露出心力交瘁的疲倦神态,略一点头,在谢玄眼色的示意下,谢石和谢琰一左一右把谢安扶出房外。
谢玄凝立不动,呆看着重伤昏迷的宋悲风。燕飞和刘裕默立他身后,不敢出言打扰。房内的气氛沉重至今人难以忍受,对方今趟对谢府的公然挑衅,会带来甚么后果?手握北府兵权的谢玄会如何应付?
叶浩然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会宋悲风,又看了领导淝水之战成功的谢玄,再一次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有着深深的牵扯,既见证着历史,又不知不觉参与在其中。
好半晌后,谢玄淡淡道:“宋大叔应该可以康复过来!今次幸得燕兄弟冒死把大叔抢救回来,否则宋大叔不但必死无疑,此事还合成为悬案。”
燕飞心中一痛,道:“以宋老哥的剑术身法!突围逃走该没有问题,只因他为要救我,方会陷身重围里,被敌所乘。”
谢玄仍背着三人,摇头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若是处心积虑对付大叔,大叔始终难逃一劫。今次燕兄弟因缘巧合下,鬼使神推的恢复功力!虽未能运用自如,却适足以救回大叔,此着大出敌人料外,更使他们不知虚实!阵脚大乱。”
“江湖事江湖了,玄帅似乎也不打算客气了?”叶浩然漫不经心地问着,不知为何,他看着这些历史人物居然除了新奇,就没有一点对待先人前辈的拘束。
谢玄缓缓转身,唇边飘出一丝泠若锋刃的笑意,他是第一次见到叶浩然:“你就是叶浩然?我听小裕提起过你和燕飞在边荒集的事。今日一见,果然如同小裕所说,眼光精准,善断。”
叶浩然没有应声,轻轻抚摸着白猫的背,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刘裕几眼。刘裕比以前更为收藏内敛,表面看似乎是更谦虚有礼,但叶浩然却清楚掌握到他在武功和个人修养两方面均大有精进,非再是边荒时眉宇青涩的刘裕。
能在短短数月内有如此巨大的变化,淝水之战予他的经验固是弥足珍贵,谢玄对他的指点潜移默化更是功不可没。
唯一没变的是刘裕和他过命的交情。当他和叶浩然在谢府迎面相遇,从刘裕双目涌出的惊喜,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叶浩然的目光停留有点长的时间,刘裕有些不自在地微微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身子也下意识挺直,目光似乎是想看过来,却刚落到叶浩然身上就快速离开。叶浩然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觉得这家伙窘迫的样子其实还挺可爱的嘛。
谢玄负手举步,往房门走去,温声道:“随我来!”
刘裕暗叫侥幸,幸好没人注意到他刚刚的丢脸样子。
谢玄走到房门处,众家将人人目射仇恨和悲愤光芒,等待谢玄的指示。
谢玄从容一笑,淡淡道:“大叔的命该可以保下来,支遁大师正在来此途中,你们万勿为此事慌张,府内一切如常。有我谢玄在,自会为大叔讨回公道。”
众家将全体下跪!齐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