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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生死无常两难全(2/2)

叶浩然和刘裕在午前时分抵达广陵城外,战马已疲不能兴,两人下马入城。

到城门时立感气氛异样,守城的卫士人人哭丧着脸,没有半点朝气活力。

他们都认得刘裕,其中一名卫士双目一红,涌出热泪,悲呼道:“安公昨晚去了!”

“轰”!

这个消息像晴天起个霹雳,轰得刘裕头皮发麻,全身发软。叶浩然在一旁伸手扶住了他,才让他有了勉强支撑的力量。

叶浩然心里对谢安的去世没什么感觉,却莫名觉得眼前这种悲痛的氛围很熟悉,好像很多年前他也经历过一般。心里泛起淡淡的悲伤,透过时间长河,跨过记忆之限,传递到心间。

南朝两大支柱,江左的两位巨人,桓冲已去,现在有天下第一名士之誉的谢安亦撒手归西,团结南朝的力量终告冰消瓦解。

整个广陵城为愁云笼罩,人民哭奔于道旁,没有谢安的南晋,再不能保持清平兴盛的好日子。没有谢安的支持,谢玄将孤军作战。他虽是无敌的统帅,却缺乏像谢安般对皇室和高门权贵的影响力。

刘裕恍恍惚惚来到位于城心的刺史府,叶浩然知道他还没缓过神,更感受到他因谢安之死而来的哀伤。一言不发地跟着恍惚中的刘裕走到刺史府。

整个广陵似乎都不再状况,虽然有一个刘裕在旁,但这么一个陌生人居然也能胡里胡涂地被引进迎客室,就像所有人的心均因谢安的离开而死去。

叶浩然沉心试着感受这样的气氛,想通过这样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刘裕!竟真的是你!”刘裕神不守舍地循声瞧去,好一会方认出是谢府家将梁定都。

两人呆视片刻,梁定都双眼蓦地通红,凄然泪下道:“安公去了!”

同是一句“安公去了”,由谢府的家将亲口道出,更有不能改移、生死有定的威力。

梁定都显然也哭尽了泪水,以袖拭眼后强忍悲痛,道:“大少爷在书房,请你去见他。”

刘裕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叶浩然一把扶着,不让他倒下去。

刘裕感到头重脚轻,苦笑地看看叶浩然问道:“我的脸色是否很难看?”

“是不好看。”叶浩然觉得刘裕能撑到这里,已经是意志坚强的典范了。这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谢玄坐在书房一角,垂首沉思。

叶浩然见过谢玄,称得上儒雅英俊,这次再看谢玄却像衰老了十多年,两鬓花斑,再无复淝水之战时的英气,显示他的内伤不但没有痊愈,且有急剧恶化的情况。

梁定都把他引到门外,着他自行进去。

刘裕踏进书房内下跪道:“玄帅在上,刘裕回来了!”

叶浩然却只是拱拱手,径直找了了位子坐下来。

谢玄也不在意叶浩然的举动,抬头往刘裕瞧来,一呆道:“你受了伤?快起来!”

刘裕像见着一手提拔他的老师,就像孩子见到了长辈,不知说些什么。

谢玄叹道:“好了,平安无事就好。边荒

集失陷了吗?快起来!”直到这时他才对叶浩然强振精神地笑笑:“叶兄弟也来了?一路麻烦了吧。”

刘裕勉强起立,依谢玄指示在他左方的太师椅坐下,就在叶浩然旁边。

谢玄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叹口气道:“说罢!”

刘裕感到身体阵寒阵热,很不舒服。知道因心情郁结和疲劳过度,致尚未完全复原的身体旧患复发。不过此时那还顾得这么多,硬撑着把整个情况,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

谢玄听罢皱眉道:“你难道看不穿这是个陷阱吗?”

刘裕深感有口难言的痛苦。

他当然不能告诉谢玄,他要回来面禀谢玄的事,是曼妙便是司马曜的新宠,但……他不得不在此关键上向谢玄撒谎,也是第一次欺骗谢玄,而唯一能解释自己亲回广陵的理由是为边荒集向谢玄求援。

刘裕清楚感觉到谢玄对自己的不满和失望,却仍不得不硬撑下去,颓然道:“当我发觉自己看错时,已错成难返。”

“叶兄弟难道没有阻止他吗?”谢玄看向沉默的叶浩然,似乎很清楚叶浩然绝不会看不懂局势。

叶浩然面无表情地抬眸道:“为何要阻止?”

谢玄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仔细打量刘裕,沉声道:“当你逃离孙恩的魔爪,为何不立即赶回边荒集与燕飞并肩作战?”

谢玄是他刘裕最感激和敬重的人,现在却要对着他说违心之言,心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他听到自己在说道:“当时我受了重伤,只能坐在小艇调息静养,当任青媞离去且遇上聂天还的战船队,已错失回头的机会。”

谢玄仰望书房横梁,淡淡道:“这并非英雄的行径。”

刘裕脑际轰然一震,愤怨之情从心底狂涌而起。

谢玄并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他确曾动过赶回边荒集的念头。只认为他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唉!今趟真是一切完蛋,也难怪谢玄对自己失望,他托负自己的事完全泡汤,既保不住边荒集,又没法保护纪千千。

想到这里,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似乎听到谢玄的呼叫声从千山万水的远方传来,然后逐渐消失,最后是绝对的虚无和黑暗。

“他太累了。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好好休息应无大碍。”叶浩然伸手为昏过去的刘裕把脉,他对医道似乎也懂一些,但只能做些简单的判断。

“实际的情况究竟如何?”谢玄见叶浩然如此说,稍稍放心,转而问另一问题。

叶浩然淡淡地看向谢玄,并没有世人常见的尊重,而是用一种平辈交谈的口气道:“你命不久矣,知道也没什么作用。而他不正在向你所希望的方向前行吗?你该满意才对。”

谢玄迎上叶浩然平淡眼神,从容道:“生死有命,非是人力所能改变。我能在死前遇上小裕并教导他,也是一种微妙的机缘。”

叶浩然依旧沉默,机缘巧合说的简单,但其中种种谁也看不破。若不是谢玄看重,刘裕或许只是个重情重义的普通将士,而不是踏上这样艰难的路。

谢玄深深地凝视他,沉声道:“我死后桓玄必起兵造反,加上孙恩和两湖帮之乱,南方将陷入水深火热的大乱局。北府兵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应付如此巨变,那时小裕的机会便来了。在战火连绵的世代,只要是真正的人才,便有冒起的机会。”

“你想告诉我什么?”叶浩然面无表情地回看谢玄。

谢玄严肃地开口道:“他不但是我谢家最后的希望,更是我们汉族唯一的希望。”

这句话别人听来确实不敢相信,刘裕何德何能担此评价,但偏偏听的人是

叶浩然……而叶浩然知道,谢玄所说的是真的。

宋武帝刘裕,定乱代兴之君。

这是历史给予他的评价。

叶浩然知道谢玄想说些什么了,想到纪千千古灵精怪的举动应该是在离开建康之时看出刘裕对他感情的端倪,而谢玄又是何等人物,在建康和此次见面又有他相随,猜到什么并不奇怪。

所以谢玄的意思是劝他离开?

好打算,好主意,谢安谢玄如果在这种时候相继去世,以刘裕的性格有生之年必将一直尽力护谢家周全,那势必要一直在此路上走下去。

谢玄所说,生死有命,非是人力所能改变。果真是冥冥之中注定吗?

叶浩然想起刘裕询问过的话:

“若是有一天,我还清了玄帅的恩情,而那时我仍未婚,你仍未娶,那时你愿意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可能吗?”

叶浩然低头看向闭目昏迷的刘裕,心里叹道,你可知……谢玄在此时一死,你就注定一辈子还不清了。

叶浩然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命运这种东西难道真的不能改变吗?

他轻轻叹口气,抬眸看向谢玄,目光平静道:“我尊重他的选择。”

他并不后悔当初开口回答了“可以”二字。如果他们的缘分只尽于此,那么他坦然接受。但如果刘裕能坚持那份两全之心,他又怎能先离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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