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若无其事的道:“燕飞和浩然都在外面,如他真的敢动手,我们并肩杀出帅府如何?”
何无忌剧震无语,只懂呆瞪着他。然后忽然闭上眼睛,好一会后再张开来,道:“我们现在还可以做什么呢?”
刘裕平静的道:“让我去与刘爷见个面。”
何无忌有点哭笑不得的叹道:“这个险值得冒吗?”
刘裕淡淡道:“因为他是你的舅父,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要给他这最后的机会,就看他的选择取舍。他可以不仁,我却要尽义。无忌你放心去安排吧!我有办法令他不敢动手。”
何无忌苦笑道:“最近北府兵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一桩与你有直接的关系,你知道后肯定不愿去见刘爷。”
刘裕色变道:“什么事?”
何无忌沮丧的道:“孙爷死了!”
刘裕全身遽震,失声道:“什么?”
孙爷就是孙无终,是他从茫茫北府军中挑出了刘裕,最先栽培他,才让刘裕在淝水之战能有机会入谢玄的眼,刘裕之所以有今时今日,孙无终也是重要的一环。
何无忌颓然道:“刘爷现在最顾忌的人不是桓玄,而是你刘裕,因为只有你能威胁到他在北府兵内的统领之位,所以凡是他认为与你有亲密关系的人,均给贬谪往别地投闲置散。孙爷给调往京口,十多天前被人发现伏尸房内,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人人都怀疑是刘爷派人下手,他不承认。当时我并不相信,现在已有别的想法。下手的最有可能是魔
门的人,这是最厉害动摇军心、分化我们北府兵的毒计。”
刘裕默默听着,到何无忌说罢,才深吸一口气道:“我也相信是魔门的人下手的。我还是要见他。”
何无忌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当你登上九五之位,我希望能解甲归田,过一些平静的日子。”
刘裕皱眉道:“我何时向你说过要当皇帝呢?”
何无忌苦笑道:“说到底,大家仍是兄弟,纵有误会,亦是过去了的事。玄帅最大的遗愿,就是要你为他完成统一南北、复我中土的不朽大业。你若要实现玄帅的遗愿,首先便要解决朝廷这北伐最大的障碍,除了取而代之外,还有甚么办法呢?”
刘裕默然片晌,点头道:“你既重新视我为兄弟,这么一个要求,教我如何拒绝?”
何无忌像放下了心事般,道:“我现在到统领府见刘爷,向他报告魔门的事,并让他晓得你在我府内。实不相瞒,现时你在军内的声誉,实远超过刘爷,除刘爷身边的几个心腹将领外,人心都是向着你的。依我猜,他定会来见你,好问清楚魔门的事。”
何无忌既狠下决心,重投刘裕一方,神态大是不同,沉吟道:“你或许仍不晓得,忠于你已变成是否忠于玄帅的问题。刘爷实在太失人心了。当琰帅的死讯传来,震动了军心,人人对刘爷的作法均不以为然,他可以害死何谦,但绝不可以害死玄帅的亲弟,这是没有人可以接受的。有时我真的不明白,为何刘爷会这么愚蠢?”
刘裕笑道:“你不再怪我了吗?”
何无忌苦笑道:“不要翻我的旧账好吗?我现在再没有顾忌,可以放手大干。不过待会你见他后,千万要忍耐一点,勿要与他决裂。”
说完何无忌便出门去了。
叶浩然抱着白猫从正门走进来,他将门卫弄醒过来,顺道与何无忌打个招呼,刘裕与何无忌的对话其实没有一个字瞒过他。
何无忌离去后,叶浩然往一旁地席坐下,淡淡问道:“何必?”
刘牢之和刘裕是绝没有妥协的余地,刘裕却不去秘密进行颠覆他的活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要在时机尚未成熟时,与他来个正面冲突。
燕飞或许不解,叶浩然却是明白的。
“浩然是否觉得我变了?”刘裕偏过头看向叶浩然,“我答应过何无忌不伤害他的舅父,但我仍要向刘牢之作出最残酷的报复。”
报复的手法有很多种,他要让北府兵的人看到他做出的“努力”,然后和刘牢之的一意孤行做出对比!要让刘牢之众叛亲离、走投无路,为他的劣行付出他负担不起的代价。
“还好。”叶浩然若无其事道,“你从前就爱背地里打些小算盘。”
刘裕奇怪地问道:“有吗?”
叶浩然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以身犯险骗我去广陵,义正言辞丢燕飞去送信,为了煮饭以公谋私……”
“好吧,我错了。”刘裕听到叶浩然翻旧账立刻打住。
叶浩然把白猫塞给刘裕,抬手,像之前一样摸摸刘裕的头。
“你没错。”
一句话,像是一个定论,由不得任何人反驳,包括刘裕自己。
刘裕愣了愣,苦笑道:“浩然,他们都说我会成为未来的南方之主。”
这是他第一次和叶浩然正面探讨这个问题。他清楚叶浩然讨厌勾心斗角的政治,所以总是避而不谈。
“所以就不能摸你头了吗?”叶浩然反问道。
“我不是说这个。”刘裕握住叶浩然的手,坦率地看着叶浩然道,“你要是喜欢,摸哪里都可以。”
叶
浩然:“……”
你哪里变了,简直一如既往的大胆好不好?
“我想说的是……我知道浩然你不喜欢政治纷争,从来都是躲得远远的。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不离开吗?”刘裕没有放手,依旧抓着叶浩然的手,急切地问道。
叶浩然淡淡地抽出手,面无表情道:“你猜。”
叶浩然故意恶劣地不回答这个问题。
刘裕低声道:“浩然,我很怕。”
叶浩然叹口气道:“还记得你很久以前问过我的问题吗?条件类似,我的答案不变。”
问题?
“若是有一天,我还情了玄帅的恩情,而那时我仍未婚,你仍未娶,你愿意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可能吗?”
那时的叶浩然回答的是什么?
是:“可以。”
那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不离开吗?”的答案,也是可以。
若你成了南方之主,你不负我便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