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羽毫不退让:“那你看见小凡的衣饰了吗?”
——玄色长袍,隐秘尊贵的暗红血纹。那是,鬼王宗副宗主固有的服饰。
陆雪琪在听见这句话后,精气神忽然一下子散开去。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颤着唇,声音细碎:“为什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十年生死两茫茫,在那漫长的,张小凡成为鬼厉的十年里,她原本已经渐渐放弃所有希冀,也将所有炙热的悸动一次又一次覆灭在心底。直到十年后,他终究还是选择拿起诛仙剑为天下正道而战,那一战破的何止是四灵血阵,更是一剑击破了他十年的魔教生涯。她以为,天地见怜,鬼厉终于又回到当初某个少年,某个名叫张小凡的少年。
那个少年,是她的师弟……也可以是她……心底最深处一道影子。
就算,他依旧当面拒绝了自己的情感,但是她以为,至少这一生与他都不会再度正魔两立。只要他是张小凡,也就足够了。
足够了……
然而今天,白狐虚抓进去的男子,那张苍白熟悉的面庞……那身诅咒般的玄色衣衫……张小凡……你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了谁!
——鼓噪的,嘈杂的,无法按捺的声音从心底潮涌而上。碧瑶?难道?
陆雪琪捂住胸口,脸色煞白,虚弱地望着林惊羽:“她已经消失了,对不对?”
永远矜持冷淡仙子般无欲无求的面容,此刻,看在林惊羽眼中竟与一般女子别无二样,他心里反复地回荡着她的问题,然而,某一种控制不住的意愿比这个问题更早一步地占据了他的思想。
碧瑶……是不是……还在人世?
忽然,他不敢再直视陆雪琪的眼睛。略略垂下眼睑,轻声道:“鬼王宗这里的情况,我们先回青云门向掌门禀明吧。”
陆雪琪见他不自然地转开眼去,心下一凉,收起面上哀然地神色,只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可
笑至极。
仿佛一瞬失却所有力气,也失却所有杀气。她几不可见地点头。御起天琊,当先向山下疾驰而去。
林惊羽静静站在原地,回首看向被白色光芒笼罩的亭台楼阁,半晌,斩龙剑清辉现出,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挑事的终于走了。”小白抚摸着怀中暖炉,绽出个明艳地笑,冲委顿在地的老祖宗道:“讨厌的人都滚回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银狐缩缩耳朵,调整个姿势,直接用屁股对着她。
“你……”涂着丹红豆蔻的细长食指点出,小白胸口高高鼓起,最终还是没有顶撞自家老祖宗。没好气地起身向安置鬼厉的房间走去。
——厅中的是老债主,房间里的可不就是小债主,出趟门就又半死不活地回来!
她刚推开房门,忽对上一双深渊般地眼睛。心下一凛,依照伤势,他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醒过来?
鬼厉半靠在床头,无情无绪地看着她,淡淡道:“狐岐山的血腥味,怎么这样重?”原本还在昏迷中的他,竟因为嗜血珠吸取了整座山的鲜血之气,而早一步醒来了!
小白眨巴眨巴眼睛,微微一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鬼厉垂下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烧火棍“谁动的手?”
小白顿了顿,徐徐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她面色一整,嬉笑之色全收,十分认真。
鬼厉侧目看着她,目中光芒闪动,轻轻点头:“你说吧。”
“在你的眼中,魔教众人的性命,可是人命?可是苍生?”小白懒洋洋地将暖炉更抱紧了些,红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问题。
鬼厉微微颤了颤,眼睛却依旧与她对视,片刻后,平稳地道:“人命都是一样的。正也好,魔也罢,人命都是宝贵的。”
小白的眼睛微微湿润,轻声道:“碧瑶没有看错你。那么,今日,林惊羽和陆雪琪将大半鬼王宗死士斩杀在剑下,你当如何?”
你、当、如、何?
鬼厉猝然坐起,噬魂在掌中红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