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房出来，等在外面的那个青帮弟子便迎了上来，语气恭敬，脸色却有些怪异。</p>

他一直在门口守着，自然可以听到刚才的惨叫声，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栗大洪事先叮嘱过，叫他只管帮忙引路作保，其他一概不要插手。是以心中再是惊讶疑惑，也不好说什么。</p>

可此时瞧着顾潜唐一脸的云淡风轻，他还是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样斯斯文文的一个人，真能作出刑讯逼供的事来吗？</p>

可再看另外两个，也不像是主事的人。敢情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p>

顾潜唐没空理会他怎么想，他不多言自然是最好的。只客气地道了谢，又嘱托请他带话给栗大洪，请青帮找大夫帮着小马诊治，一切费用都记在他的账上。</p>

青帮弟子道：“师父交代过，这些自然有帮里负责，您不用费心。”</p>

顾潜唐笑笑：“这个小马也在帮，之前我没想到这一折，到底还是莽撞了。只为着时间紧迫，不好探视太久才不得已如此，栗社长那儿我会亲自去解释。”</p>

青帮弟子背后冒汗，干巴巴地赔笑：“不碍的，既是杀了人，在帮也该按帮规处置的，更何况已被抓进了牢里，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p>

顾潜唐似是松了口气，便道：“话虽如此，回头我是必得登门拜谢栗社长的。只是今天有劳小哥你，这里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他说话间，李路已经递上厚厚的红封，不等这位青帮弟子拒绝，直接塞到了他手中。</p>

顾潜唐见他拿到了红包，便依言作别，转头对许君泽道：“咱们走吧。”</p>

许君泽自然道好，跟着他离开牢房门口，一路穿过胡同上车去。</p>

直到在车里坐下，许君泽还觉得自己不能平静似的，拍了拍胸口，感慨道：“前清的衙门、后来的警察厅，现在的法国巡捕房，我算是都见识过了，可也没见过头一回问话上来就撅胳膊撅腿的。小棠，你可真行啊！”</p>

顾潜唐此时坐在车上，正掏出帕子来擦手，闻言失笑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那个小马起初什么态度你也瞧见了，可咱们却未必有第二回问话的机会，跟他耗不起。”说着把帕子往脚边一丢，偏头望着许君泽似笑非笑地问，“怎么，是不是觉得今天才算是真正认识我了？”</p>

许君泽向后靠上车座靠背，抬起头仰面朝上呼出一口气，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刚才咱们出来时你瞧见那个青帮弟子没？我看他脸都青了。”</p>

顾潜唐挑了挑眉：“说起来，那人瞧着年纪不大，想来也是新入帮不久。想必是栗大洪安排好了一切才派他过来，否则，那样一个人遇事必是抵挡不住的。”</p>

许君泽点点头：“少不得又是一份人情。”</p>

顾潜唐抬手捏了捏眉心，仰头靠在座位上：“若是都能用人情打通也不算什么，怕就怕有时候人情也不中用。算了，这些先不提了，至少今天还算有点收获。”</p>

许君泽道：“按照小马的说法，给他介绍买家的也同是青帮的人，还要找栗大洪吗？”</p>

顾潜唐犹豫了一下，道：“自然还是得找他，不然就算咱们自己找人，他早晚也要知道的。”</p>

“我怎么听着，你不是很情愿？”许君泽道，“是不是青帮和日本人之间有什么？”</p>

顾潜唐抿了抿嘴，道：“我是有点累了。”说着便靠在车座上闭目休息。</p>

许君泽也没再说话，车子里就此陷入了沉默。</p>

一路直开到许君泽的住处，李路把车停下，他随口道了声谢便钻出车门。</p>

顾潜唐下车追着他过来：“君泽，你等等。”许君泽转过身来望向他，“今天的事，我想了下，咱们暂且先保密，等我去找过栗大洪再和你商量下一步怎么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