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唐放下擦手的白布，正色坐好，道：“您请讲。”</p>

小野道：“顾氏的船性能优良，技术又有革新，这是我们商会十分看重的。因此想和顾桑谈一谈合作的事。”</p>

顾潜唐道：“您所说的合作，是指？”</p>

“顾氏与日本商会达成全面合作，互利互惠。”小野语气中带着某种莫名的自豪，声调都提高了些许。</p>

“全面合作？”顾潜唐顿了顿，“这，顾氏小小不言一个船舶公司，怎么够资格与日本商会谈合作呢。小野先生不要开玩笑了。”</p>

“顾桑，你公司新做出了混合动力的轮船，结合了蒸汽机和柴油机的优势，有效地提高了轮船的航速和机动性，这技术正是日本商会需要的。”小野说话的速度加快，便不自觉地带出不自然的日本口音，显得有些滑稽，“可是你们中国的钢铁冶炼技术远不及日本，我们合作，你出技术，我们出材料，造出的船肯定更快更好。”</p>

小野眼里放光，身体微微前倾，满怀期待地望着顾潜唐。</p>

顾潜唐面色一沉：“小野先生，我公司造船的技术都属于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p>

小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道：“顾桑你公司那么大的船坞，下水试航一艘新船动用了十几条商船、驳船护航，这能叫机密吗？更何况早前你买兴庆的旧船，来来回回地改，这些能叫机密吗？”</p>

顾潜唐一滞，却道：“即便如此，这技术要是我公司最重要的东西，根本不是用来合作的。小野先生，日本的造船技术早就远超中国许多，不过一个发动机，我看只要您想，有的是船厂能做出来。顾氏不过拾人牙慧罢了。四个字，不值一提，真的，不值一提。”</p>

“顾桑太过谦虚。”小野一手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道，“其实合作是双方的，我们的技术也可以对你开放，这样才是合作。你说呢？”</p>

顾潜唐道：“小野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呢？”</p>

小野摇摇头：“下个月青岛的船厂会有一艘新船下水，到时顾桑可以先去看一看，即便之后你还是不想合作，也没有关系。大家取长补短，才是友好的生意之道嘛。”</p>

顾潜唐从日本商会离开时，小野亲自送他出门，言笑晏晏，好似相熟多年的老友一般。若不是顾潜唐连番推拒，他恨不能送他上车。</p>

直到车子开出去，他还站在路边挥手，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p>

顾潜唐揉了揉太阳穴，仰头瘫在车座上，终是气不过，骂了一句：“被这孙子盯上，这回可是麻烦了。”</p>

李路深表同情：“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他恶心人。”</p>

顾潜唐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能别这么恶心嘛！我都快要吐了。”</p>

李路偷笑道：“东家，介不你自己说的嘛，又赖我。那你去不去青岛啊？”</p>

顾潜唐叹气：“都应了人家能不去嘛。算了，去就去吧，也不能少块肉，他还能给我扣那儿不让我回来？”</p>

“这倒是。”李路点头，“不过小日本子那心眼子多，也说不好啊。不行，回来还是我跟你去，咱再多带点人，到时候有嘛事也不至于抓瞎。”</p>

顾潜唐默默听着他说话，许久忽然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李路，你听我说话，口音里听得出天津味儿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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