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摇摇头:“我们没事,老板,你来了就好了。是我无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没能力处理妥当。老板……”
“到底怎么回事?”顾潜唐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船工,“船上的其他人呢?船长呢?”
陈会摇头,看向身后的船工:“他们是搁浅的那条船上下来的,撞了那艘上还有些人没上岸,我们被他们拦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两个穿着短打的年轻汉子走过来,其中一人冲顾潜唐道:“东家,我俩是船长,我叫王三宝、他是我弟弟王小宝。”说着一指青帮众人,怒道,“他们欺人太甚!不让靠岸卸货也就罢了,今天一早还把咱们送饭的小船拦下,扣了咱们的人,当着船上兄弟的面把那些饭菜都扔到河里去!硬是用驳船逼我们搁浅!”
顾潜唐正要说话,忽听身后有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顾老板,咱们又见面了。”
顾潜唐转身含笑拱手:“陈师叔。”
陈师叔摆摆手:“别,师父徒弟是咱们帮内的规矩,顾老板不在帮不用帮中称呼,在下陈严州。”
顾潜唐点点头:“陈先生,您也瞧见了,几条船都出了事,我的工人们也受了伤。这事谁对谁错姑且不论,我让人带他们先行回去,把伤处理一下。他们从昨天开始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总不好一直在码头耗着。有什么事您和我我说,可好?”
陈严州冷笑一声:“顾老板,我还以为您是个聪明人,怎么能说出这种糊涂话来呢?”
顾潜唐扫了眼他身后众人,道:“您刚才也说了,我不在帮。既不在青也不在洪,所以,有什么话请您直说。”
“好!”陈严州拍了拍手,“顾老板,你们昨儿夜里偷偷地用小船给他们送吃的,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今天竟然明目张胆的送饭。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王三宝气的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顾潜唐抬手拦住。
顾潜唐神色不变,笑着冲陈严州道:“那陈先生的意思是,你们原是打算饿死我的人吗?”
“早和你说了,五百两,靠岸卸货随便你。”陈严州抱起胳膊道,“饿死不饿死他们,不都在顾老板你一念之间吗?”
顾潜唐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住心里的怒意,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到陈严州面前。
“陈先生,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可有句话想必你也听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说着,不等陈严州的手碰到银票,他便猛地收回手,一把撕烂了银票。
纸屑随风飘散,顾潜唐后背挺直,神色清冷:“我中华大地千年礼仪之邦,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等既自称江湖中人,便不该如此强取豪夺,用草菅人命的方式威逼利诱!既然你不守信用,那我又凭什么给你钱?”
陈会等人纷纷叫好,顾潜唐神色睥睨,俨然不怕事情闹大。
陈严州气的脸色铁青,抬手指着顾潜唐骂道:“好你个姓顾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儿要是……”
只是骂道一半,却被一人冲出来的打断。那人身材不高,浅色的束脚背带裤,上面是一件白衬衣,带着米色的鸭舌帽,手里捧着一个相机,冲过来给两方人噼里啪啦一通乱照,照完还冲顾潜唐束起大拇指:“好!说得好!真是爱憎分明有气节!”
这人穿着打扮分明就是个少年,可一开口却是女人的声音。顾潜唐愣了一下,打量了她两眼却没答话。
陈严州恼羞成怒:“哪里来的臭丫头,给我滚!”
“我是《大公报》的记者,洛嘉怡。”她扶了扶帽檐,拿出一张证件在陈严州面前晃了晃,“陈先生,我知道你,你在青帮是第六代弟子,你师父就是栗大洪。前一阵就是你带人把原本盘踞在三岔河口码头上的刀头会赶出了天津卫,这才获得了栗大洪的赏识,接手了这个码头。”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顿,众人都有些愕然。
李路扯了扯顾潜唐的衣袖,低声道:“东家,这是你找来的?”
“你是不是傻?”顾潜唐撇撇嘴,“咱们船都撞了,我找记者来砸自己招牌吗?”
李路脸色一垮:“可你看她那样子,话里话外都是说青帮的不是。待会咱还得保护她吗?”
顾潜唐诡异地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脑回路有些不正常的手下,他真的很好奇福叔是怎么就看上他了。
不过这个记者倒是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一个人,那人好像也姓洛。
陈严州这会再也装不下去了,直接叫人要把洛嘉怡拖走。
洛嘉怡见有人冲过来,赶忙抱着相机跑到顾潜唐身后:“救命,新闻自由,你们怎么能对记者动手?”
顾潜唐微微蹙眉,侧身过身看她,只不过鸭舌帽挡住了她大部分的容貌,只露出圆润可爱的下巴。
顾潜唐无奈道:“这位记者小姐,其实这里确实不适合你采访。”
洛嘉怡终于抬起头,一张脸一下子全都映入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