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街是天津卫相当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四面钟是这一带的地标性建筑。这是一座三层小洋楼,第三层上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一块罗马表,字迹又大又清楚。整点报时,钟声便会响起。因此上,四面钟这个地名便渐渐地被叫开了。
虽然天津城里其实不止一块四面钟,但是旭街这里的最是广为人知。
“你说这是钟楼,我还以为是巴黎圣母院那样。”顾潜唐站在钟楼下面四处环顾,不由感慨良多,“想不到这一带变化如此大,天津的变化也是大。又安,跟咱们小时候差的太远了。
“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说,千万可别到处乱法感慨。”陆又安瞪了瞪眼,“别忘了,你可是生在美利坚合众国的美国人。”
顾潜唐耸耸肩:“早晚有一天……”
“那就等到那天再说。”陆又安白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门脸,“赶紧走吧,正事要紧。你这条小命你自己不在意,我可是很在意的。”
顾潜唐无奈,只好跟着他到了那间小铺子。这家铺子门脸不大,在一排的店铺中也是最不显眼的,门口一个细长的招牌,上面写着“八方侦探社”。
四面钟下的八方侦探社?这名字倒是有趣。顾潜唐挑了挑眉,跟着陆又安进了门。
紧窄逼仄的房间光线也不大好,临街的铺子却没敞亮的门窗,更显得里面空间局促。
唯一的家具便是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盏台灯、一盏油灯,还有横七竖八倒着的蜡烛,另一边则是一个摊开的本子,上面放着一只钢笔。
顾潜唐以为屋里没人,拉了拉陆又安的衣袖:“你就在这找能耐人?”
陆又安撇撇嘴:“你看你,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人是不可貌相,那人呢?”顾潜唐没好气道,“你倒是给我找来看看呀。”
话音未落,桌子后面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几步来到两人跟前,一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人,来了!两位老板,欢迎光临!”
陆又安吃了一惊,吓得向后跳了两步,扶着胸口一个劲地叫唤:“哎呦呦,哎呦呦,人吓人吓死人的呀!”
顾潜唐赶紧侧身避开免得他撞到自己,顺势也看清了那人的脸。
这人年纪不大,皮肤很白,眉清目秀,眼神却带着锋芒。虽然他对着你笑,你却知道他心里实则是在审视你,且已经看穿了你。
顾潜唐倒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笑着伸出手:“您好,小姓顾,顾潜唐。这是我朋友,陆又安。”
“许君泽。”那人和他握了握手,顺势递了两张名片,“两位老板,多多关照。”
顾潜唐侧身借光看了眼名片上的字,“许君泽”三个字下是一行小字:八方侦探社社长。
“原来是许社长,幸会幸会!”顾潜唐说着用手肘撞了装陆又安,心说你也赶紧客气两句。
陆又安收起名片,撇嘴道:“许探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北洋大学的陆又安,去年你在我们学校查案,是我带你在学校里查访的。”
许君泽看向陆又安,想了想才一拍脑门:“哎呀,原来是陆教授,你好你好!真是许久不见了,你瞧我这眼神,竟没认出你来。”
陆又安摆摆手:“那时你忙着查案,无关的人记不住也正常。我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跟你打交道呢,可今儿还不是找你来了?”
“所谓山水有相逢,春风如卷来。人生的际遇谁也说不准的。”顾潜唐不如自嘲地说了一句,随即摇头失笑,却没瞧见许君泽投来的深邃眼神。
“许探长,我是了解你的为人,相信你的人品才带我朋友来的。”陆又安开门见山,“我们遇到了点难事。”
许君泽反而笑了:“陆教授怕不是有什么出生入死的差事给我,怎地一开口就是人品?八方侦探社收费价目表了解一下?”
顾潜唐嗤嗤地笑:“费用不成问题,只要许探长能帮忙解惑,多少钱都可以,您尽可以放心。”
“有顾老板这句话那我就放一百个心了!对了,两位别再叫我探长了。”许君泽看了眼陆又安,“那件案子之后我就辞了警察厅的差事,这一年多一直都是单干。”
陆又安愣了一下:“那件案子……”说了一半却没再继续,只剩了唏嘘。
一年前北洋大学堂的主楼有学生跳楼,原本校方以为是自杀,可时任警察厅探长的许君泽去了之后一番查看,断定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