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唐垂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藏蓝色的暗纹西装和白衬衣,倒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这才下了车叫李路去门房问一问。
李路从车里提出礼物来:“东家,这东西怎么办?”
顾潜唐看了一眼点心盒子上的大红纸,叹了口气:“放回去吧。你带了多少钱来?”
李路翻了翻口袋,掏出一张银票来:“只带了一百两。”
顾潜唐有点犹豫,按理说以他和王雨襄的交情,未得到消息随个几十两银子已经算是很到位了。可他心里是把这位老人家当做长辈的,一百两的礼封会不会嫌轻?
“罢了,你先去跟门房说吧,拿我的名刺去。”
李路答应着去了,不一会角门打开,一个看起来和顾潜唐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迎了出来。
“您就是顾老板?久仰久仰。”一身重孝的青年快步上前,躬身一揖,“我常年在外省营生,变故来得突然,前几日才赶回来,父亲的旧友多有不识故而未能尽数周知,实在是抱歉。”
顾潜唐还礼:“王公子请节哀,在下与王大人只有几面之缘,大人忠厚仁善对在下多有提点,令我受益良多。上月见面还说定了今日到府拜望,谁知那竟是天人永隔的最后一面,这,这真是,痛心疾首!”
“顾老板莫要如此,家父年事已高,此番意外也是天意吧。”王公子说着抬袖沾了沾眼角,深吸一口气,请顾潜唐进门,“顾老板去上柱香,送一送家父吧。”
顾潜唐颇感诧异:“意外?”
王公子领着二人入府,摇头叹息:“三日前父亲书房失火,家父午间吃了酒就歇在那里面,等到家人察觉,已经……晚了。”
顾潜唐心中疑窦顿生,吃了酒就能昏睡到人事不知的程度,连房间失火都醒不过来,这也太过儿戏了吧?
可灵堂里王家人皆在,王公子看起来也是伤心过度,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依礼上香拜过,又命李路把那一百两封了算作礼金,顾潜唐才斟酌着向王公子开口。
“因我常年在海外游历,本地诸多事情皆不甚了了,多亏了王大人几番提醒才不致闹出笑话。这一番忘年之谊,在下心中其实感激不尽。今次事出突然,出门时没有准备,小小心意望公子不要嫌弃。若是府上有任何需要,顾某当仁不让。”
王公子道谢后收下礼金又留他喝茶,顾潜唐与他攀谈几句,才提起想看一看王雨襄留下的照片。
王公子虽有些讶异,但见顾潜唐谦和有礼,看不出什么奇怪之处,即是先父曾经应了人家的,也没多作他想,便领着人去了偏院。
正院书房因为失火损毁严重,又因要办丧事也没找人来修缮,王家人便把原本书房里的东西尽皆搬去了偏院收着。
王公子开了厢房的门,道:“东西还来不及收检就堆在这里了,您要看的照片大概是什么样?我帮您找找看。”
顾潜唐正要感谢,王家下人便来寻王公子,说是有都统衙门的人来了。王雨襄的老妻早年已经去了,家中只有这一个独子,客人登门他势必要出面。可顾潜唐在这里,他又不好说走就走。
“公子您不用理会我,去招呼客人要紧。”顾潜唐便道,“我只在这里翻一翻,等您回来咱们再叙话便是。”
王公子便叫这个下人留下伺候,又给他指了那些可能是放照片的地方,自己才先行离开。
顾潜唐独自进了厢房翻找,李路给那留下的王家下人递了跟烟,拉着他到一边说话去。
过了好一阵,顾潜唐从厢房里出来,却只见到李路一个人在外面等他。原来是王家又来了好些客人,他被叫去前面帮忙,至于王公子,则根本抽不开身,一直在前厅招待客人。
顾潜唐带着李路匆匆离开王家,一路上却始终沉默不语。他找到了那张照片,可非但没有解开心中疑团,反而更坐实了他的推测——王雨襄的死根本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