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了家，顾潜唐觉得自己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王雨襄一辈子都在办洋务，却从没做过什么高爵显位，是几乎不可能得罪任何人的。就连朝廷派系倾轧，也都轮不到这样一个芝麻小官，怎么会临到老了，反而被人害了？

难不成，真的跟自己有关系？

看这手上被撕了一多半的照片，顾潜唐深深地叹了口气。为什么王雨襄人死了，这张照片也被毁了？

如果是巧合，那是不是太凑巧了？

如果不是巧合，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喂喂喂！想什么呢？”陆又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等你半天了，一大早的跑哪去了？”

顾潜唐转了转眼珠，这才想起陆又安前几天就派了学生来传话说是今儿要带人过来，目光越过他向后看了一眼，却并没发现有什么人。

“哎，别找了，我想了想觉得带学生来你家不合适。”陆又安摆摆手，“不过我在研究涡轮机的时候遇到了点问题，我跟你说啊，当初你，当初这个想法可能是真的行得通！”

陆又安眼中难掩兴奋，拉着顾潜唐进了屋，一叠声地跟他说着自己这一趟过来的目的：“我跟你说，如今洋人的轮船已经有汽轮机了，可他们不会教咱们怎么造，这个汽轮机在你……在手稿里也是有的，问题是怎么启动……”

“又安！”顾潜唐沉声打断了他，“你先随我来，我跟你说一件事。”

一头雾水的陆又安被顾潜唐拉着去花园，在一座临水的小亭子里坐着说话。李路把下人尽皆打发走，自己守在亭子外面。

陆又安被他这阵仗唬的愣愣的，抓着石桌边凑到跟前问：“到底要说什么事？”

顾潜唐皱了皱眉，把眼前这个家伙推开一些，然后把那张照片递给他：“今儿我去王家本是和王雨襄大人约好见面的，谁知他几日前竟然意外去世了。我在他书房找到了这个，一时也猜不透这里面的玄机，可能是他刻意留给我的线索，也可能是杀手仓促之中没能尽数毁去。”

陆又安拿过照片翻来覆去地看，皱眉道：“等一下，你说他意外去世，哪里来的杀手？王雨襄，就是都统衙门那个帮你办批文的？你……”他压低了声音，“你父亲曾经的好友？”

顾潜唐点点头：“本以为离家去国十五年，这些事早都灰飞烟灭了。可如今，果然应了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幕后之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利用青帮想要我的命。”

陆又安完全糊涂了：“你在说什么呀？不是王雨襄死了吗？怎么跟青帮又扯上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

顾潜唐却未立刻答话，只是抬手端起茶盏慢慢啜饮起来，待茶盏半空，情绪渐缓，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半个多月前和王雨襄见面，以及今日到王家的情形和他一一说了。

最后道：“我以为王大人的死另有蹊跷，而且和这半张照片关系很大。但是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如果背后之人和曾经害了我父亲的人是同一个，那他应该是怀疑到了我，又为什么不直接对我动手，反而费这番周折呢？”

陆又安眉头紧锁：“这照片被撕掉大半，应该是有人不想让这上面的其他人被人看到。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谁会想看这个照片的呢？你和那位王大人见面，还有谁知道？”

顾潜唐摇摇头，颓然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怎么事情就成了这样。”

陆又安捏着照片沉思片刻，忽然道：“有了！”顾潜唐抬头看他，“咱俩在这想也想不出来什么，不如找个能耐人帮咱们想！”

“找什么人？”

陆又安笑着拉他出了亭子，冲着李路喊道：“小李子去备车，你东家要出门了！”

李路笑着应了一声：“两位爷，咱上哪？”

顾潜唐莫名看向陆又安，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开口道：“旭街，四面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