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寺。
“退下!”宇文护大步走进来,命令中没有丝毫转圜,侍奉在侧的宫人侍卫闻得此声,皆退出老远。他配着剑,一步步朝独孤般若走来,眼中的愤怒几乎可以吞噬一切:“你有什么怨气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你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对我,”宇文护骤然停下,改口道:“不对,应该是对大周有多重要!”
“你怀疑我。”独孤般若丝毫没有退让,紧紧地盯着他。
“难道你不值得我怀疑么?”宇文护的声音饱含愤怒。
“我值得怀疑?”独孤般若怀着悲凉的神情地看着他,“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你怀疑我,把我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推下去,你知道我有多痛么,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小,生下来就没了气息。”她抬起双手,慢慢收于胸前,做出一个怀抱的动作,“她们抱着他,那么小,那么小,”她的声音突然歇斯底里起来,“这一切都是拜你和你的世子所赐!”
“你够了!”宇文护喘着气,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可是那一日的景象却不停地涌入他的脑海,不停地打击着他的心。转过身去,不去看她,宇文护的声音平复过来:“皇后娘娘,臣今日只为晨光公主中毒之事而来。”
一声皇后娘娘,让独孤般若如坠冰窟,一瞬间她感到了他的感情变化,他对那突厥公主动了心,她生出一丝嫉妒,“晨光公主,你爱上了她?还是你看中她的权势,她的美貌,她的一切,你要娶她,为了你的勃勃野心。我为了你负了陛下,骗了我父亲,你却……”
再度听她重提与他的感情,他心绪不宁,立即打断道:“臣只想问殿下,是否于琼芳宴对晨光公主用毒。”
“没有,你要如何才肯相信于我?”独孤般若往前几步,回过身来,与宇文护对视:“还是你从来都觉得我是一个不值得相信的人。”
沉默,宇文护看着这个女人,他曾经喜欢过她,曾经觉得愧对她,而今他最拿不准的就是她。他没有证据,他也无法追究,可他却忍不住要质问她,“你不是这样的人,也是这样的人。”
二人再度对视,独孤般若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评价之精准,某种程度上他和她是一个镜像,虽然他擅长阳谋,她擅长阴谋,但对于目标的追逐他们是一样的。但他既然成了她的政敌,那她只能踩着他的尸体走向更高的位置,权臣不进则退,可她不会承认,她只会抓住他的弱点,予以致命一击,“你还是不了解女人。”
她的话语无懈可击,她的解释滴水不漏,他对她的质问最终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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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入夜,太师府书房的灯仍未熄灭,齐陈交战未果,各地奏报的如雪花般飘到他的府中,宇文护单手支额,翻看着奏疏,不时在上面写着什么。他打了个哈欠,有些惺忪睡意,背上的伤隐隐作痛,可军政要事均压在他身上一刻也放松不得,过几日凉国公贺兰祥就要归来,也可为他分担一二,除了平定吐谷浑之外,他还将带来突厥最新的情况。
复又招太医进入换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可宇文护总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终究是国事繁重,有些事迟一分就是天壤之别。好不容易处理完政事已是亥时,好在明日休沐,虽然仍会有奏报送来,终究是可以轻松一二了。
再度来到明珠暂时下榻的正殿,见她独自一人于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他出声道,半玩笑半认真地拿她打趣,“公主一人独酌,可是无趣的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