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
一连几日,天降暴雨,又恰巧有天雷击中了宇文护亡母阎姬的灵堂,配合着太师造反逼死忠臣的传言,百姓们都在谣传,这场大雨是死在太师手中冤魂聚而哭泣,是上苍对独孤大人无辜枉死的控诉,是对宇文护专权跋扈的警告。
瓢泼大雨并未停息,宇文护的怒气却在流言的催生下越来越盛,听着各式各样的流言,他愤怒异常,“京城中这么多房舍,怎么偏偏就劈中了母亲的灵堂呢?”
“父亲息怒,孩儿这就去找人修缮。”十五岁的世子宇文训立即拱手向父亲告罪,劝解道:“孩儿只是认为此事过于蹊跷……”
他还没说完就被宇文护打断,“那就去查,马上去查,若是有人作祟,诛九族!”
宇文训退了出去,宇文护却依旧在发怒,各式各样的传言中居然有阎姬在北齐的经历,宇文护听得青筋暴起,脱口而出:“创立江山,杀人无数……”
“萨保!”刚踏入太师府的凉国公贺兰祥立即阻止,他太了解他的表兄了,这是要派兵抓捕杀死所有嚼舌根的人,这样的事,连他都觉得无法忍受,可现在却不能将事情继续闹大,否则各大柱国相争,死的恐怕就不仅仅是这么点人了。
到底是为了周国,宇文护极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终是开口:“盛乐,你去办吧。”
由于灵堂修缮,阎姬的牌位暂居太师府,“雷电”打击之下,灵牌的一角和底座已然毁坏,看到亡母灵牌之时,发自内心深处的酸楚与窒息般的痛意成功剥夺了宇文护最后一丝理智,拔剑出鞘的他似是杀红了双眼,连声怒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被砍断的檀木桌、散落了一地的书文、摔得七零八碎的器具,在世人面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在这一刻彻底疯了,惊的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都给我出去!”盛怒之下的命令仿佛是救命的言语,跪了一地的卫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长剑落下,独自一人走向母亲的灵牌,宇文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通一声跪下,伏地痛哭。慢慢地,他的手伸向被毁坏的灵牌,抚摸着上面的刻字,最后紧紧抱住了那个牌位,“母亲,对不起,母亲……”
夜幕降临,太师府逐渐点起了油灯,处于权力中心的书房却一片黑暗,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滚!”里面传来一声怒吼。
“萨保,是我,”沉默良久,明珠再度开口:“我,能进来吗?”
许久没有听见回音,她轻轻地推门而入,月光如水映照进屋内,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他,跌坐在地,面容憔悴,脸上挂着泪痕,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阎姬的灵牌,低喃着:“阿娘,儿无能,二十年前无救你之力,二十年后亦不能让你安好。”这一刻,他不再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只是一个儿子,一个深爱母亲的儿子。
“萨保,”她轻轻地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