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渐渐变得严重以后,鸣狐甚至能看到小狐狸的幻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真实的虚影,听着‘它’一遍遍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鸣狐’
‘鸣狐’
‘鸣狐’
‘鸣狐,吾回来了哦。’
—卍—
毕竟那时把小狐狸整个吃了下去,鸣狐虽然绝不认同那样的观念,但心中却也隐隐觉得小狐狸是否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他的身体内。
流淌在血管里,支撑着心脏的搏动。
然后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卍—
这是幻觉,是诱人堕落的魔鬼。
小狐狸已经在那个月夜里消失了,并且在‘鸣狐’短暂的有生之年内不会再相遇。
明明一开始就清晰地认知到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却被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缓慢地有力地渗入细胞的幻象所蒙蔽。
不行。
该做个了断了。
片刻的清醒让鸣狐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况很危险,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得现在这种头脑正常而清醒的时间全都消逝不见,这不仅是对本丸的所有人而言的潜在的危害。
对已经彻底逝去的小狐狸来说,也是极不尊重它的结果。
不想沦落到那种境地。
简单却坚定的信念让鸣狐一时打破了瘴气营造的思维盲点,促使他踏出了提前结束自己生命的一步。
令人惋惜的壮举,令其他人望尘莫及的自我、决心以及温柔。
他的逝去就像一阵清风吹过阳光洒下的地面,也拂过藏在角落里的阴影。结局不会因这阵微风而产生变动,但仅在此时,他让困于命运的人们感受到了不同选择的终末。
—卍—
幸运却又时运不济,这次出阵未遇到检非遣使。
普通的敌军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难度,鸣狐在对战中碎刀的想法略有些不切实际了。
可是他们又无法预测检非遣使什么时候会出现,一味地把希望寄托于下一次是不可行的。万一许久都不曾出现,鸣狐不敢保证到那时自己的信念仍然如此坚定。
他
偏过头看向后方的龟甲贞宗,后者接到这视线中传来的意味,慢慢地和其他人拉开距离。
鸣狐和龟甲贞宗两人一步一步地移动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位置,确认此地无敌军也无友军后,鸣狐将自己的本体刀收了起来。
“没问题吗,你真的不再考虑几天吗。”
龟甲贞宗提出的缓和期,鸣狐并不需要,他摇了摇头并示意龟甲贞宗快些下手。
“抱歉。”
“……接受了你的请求也是我自身的选择,没有道歉的必要。”
刀剑是用来防身斩敌的兵器,并非是为了杀死同僚而被制造出的利物。鸣狐的请求无论对哪一位付丧神来说都是越线的,即便是他自己求死,难道杀人者就不会背负痛苦和罪恶感吗?
只能说,有些人会而有些人不会。
从人数上来看,会的一方一定是压倒性的多。付丧神也同理,就算表面上一派淡然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有没有在内心产生波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背负罪恶感的付丧神,一定是压倒性的多。
虽然最后产生的不适可能比其他人淡薄,但龟甲贞宗毋庸置疑,也是这一方的人。
—卍—
鸣狐在战场上碎刀的消息传回了本丸。
栗田口刀派的付丧神完全在预料之内地不可置信,分明连中伤都少见的战场怎么把鸣狐永远地留在那里。
这不可能。
听闻这一实情的付丧神的第一反应几乎都是这样的。
了解内情的三日月宗近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真意,还有些脑筋灵活的付丧神也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一些真相。
从这些人口中基本将事情的前后原委七七八八地还原了出来,栗田口家的一些人去质问出阵时与鸣狐待在一起的龟甲贞宗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龟甲贞宗倒也没有隐瞒他们的意思,将能够和盘托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可他们仍旧难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又或者他们都知道鸣狐平时有些不对劲,只是自欺欺人,当作大家都安好。
但不管他们接不接受、如何考虑,鸣狐都已经不在了。
—卍—
“鸣狐殿下去了其他地方,暂时无法回来。”
发现鸣狐好像不见人影之后,白泽善弥听到的说辞就是这样,十足的哄小孩子用的语气。他若无其事地回应:“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然后继续埋头对付他的作业。
提供说辞的龟甲贞宗没打算编织出多精美的谎言,因为白泽善弥本就不会怀疑他说的话。只要他相信,即便再拙劣的虚言也是‘真相’。
如果将来白泽善弥再问起鸣狐的归期,只要推说任务尚未完成即可。
等待他能明白时,自然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龟甲贞宗是这么想的,对于小孩子而言这样的处理方式的确比较平常。
恍然回首发觉当时自己牵挂的人其实已死,比起现在让他知道事实要温和得多。想来鸣狐本人大约也是这么打算的吧,以温柔的谎言来规避伤痛。
这就是他对白泽善弥一直在做的事情。
小狐狸死时是这样,他死了也是这样。
—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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