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伤痕。
是吗?
这时间具体要多长呢,如果久到连自己都变成一捧黄土,那当然什么伤痛都消失了。
抚平灵魂之友逝去的伤痛,需要多少时间呢。
五年、十年、三十年……或者直到老死也无法释怀。很普通吧,用五年忘记重要之人的死,看上去也像是不重感情的人会用到的年数。
就是这种最低限度的时间,或者再降低成三年,也不是一个随时都面临暗堕的本丸能够坚持运作的时间。
在步入毁灭之前,留给鸣狐的那一点点时间不足以让他的伤痕愈合。
而难以痊愈的痛苦,又会推动他跌入暗堕的深渊。
—卍—
坠落总是要比翱翔更简单。
鸣狐早晚是要走上那条路的,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
即使是白泽善弥这样不会引起人心中负面情绪的审神者,本丸也不乏隐隐察觉到自己有暗堕倾向的付丧神。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这事藏在心里,表面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开心地过着简朴的日子。
但是当鸣狐感到自己心中暗潮涌动的时候,他静坐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他孤身一人找到了龟甲贞宗,两个人时隔一年多再次进行了秘密谈话。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嗯。”
“即使你不做这种事情,也会有其他人踏上这条路。”龟甲贞宗郑重提醒道,“虽然很希望能永远陪在主人的身边,但是‘我们’的‘使用期限’已经差不多要走到尽头了。”
“真不像你。”
以龟甲贞宗来说——‘能稍微延长一些与白泽善弥相处的时间也是好的’,这类的想法才是鸣狐认为他应该告诉自己的。
他会如此悲观地思考这个问题,说明了一件事。
鸣狐闭上了双眼。
“毕竟这是无法避免的终末……就我个人感情而言是十分赞同鸣狐殿下的做法的,可理性地思考一下,这除了稍稍拖一些时间外没有其他的利处,甚至……或者说一定会给栗田口刀派的各位留下不好的影响。”
龟甲贞宗的言论没有错误,鸣狐也知道自己的选择并非最好的方式。
“我知道。”
但是他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最后的任性?没想到鸣狐殿下也有这一面。”他虽是面带微笑地以轻松的语气带出的这句话,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微妙的、复杂的情绪。
比如兔死狐悲。
—卍—
龟甲贞宗遵从与鸣狐的约定,请求替换前田藤四郎出阵。
这么一来这次出阵的队伍中就不存在其他的栗田口刀派,鸣狐能安心地执行自己的决定了。
—卍—
如果能好好活着的话,谁会寻死呢?
被召唤出来的付丧神的分灵们便是如此,细数保有自我意识的日子,这寥寥无几的年头一只手便可尽数。
尚有最后的挣扎,不想承认自己命数已尽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了。
瘴气虽然仅为无意识的污秽,但它却能让被侵染的人下意识地规避对‘瘴气’而言最无意义的选择。
比如告诉周围的人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给了其他人提前解决掉隐患的机会。
又比如自杀。
毕竟爆发出来才能侵染到更多的人,提前被掐灭在摇篮中的感觉想必十分难受吧。
各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导致‘晚期
’的付丧神基本都不会自己说出情况,而且由于本丸的防卫系统十分完善,根本不用担心会伤害到审神者。
没有了这一层心理负担后,想来病得不轻的付丧神就更加不愿意吐露出自己的病情。
反正都是要暗堕的本丸,我暗堕还是其他人暗堕都是一样的。
潜意识里有这样想法的付丧神可不在少数。
—卍—
但是鸣狐却选择了自我结束,或者在必要的时候由龟甲贞宗来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
百分之九十的付丧神都下意识地不去考虑的问题,鸣狐却想到了,并且十分打算‘以身作则’。
碎刀有什么可怕的,那些小狐狸的影子仿佛在他身边徘徊但却只剩思念的日子才更加的难熬。
这时候鸣狐才发现‘瘴气’居然能如此消磨人的意志和本性。
‘鸣狐’
幻听和幻视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然后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转瞬即逝。
‘鸣狐’
‘鸣狐’
‘鸣狐’
声音从右耳传到左耳,又从两耳直直进入脑腔中不断地回荡。
‘鸣狐,这边’
‘这边’
‘这边’
‘吾在这边’
‘鸣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