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湦骑着单车到爸妈摊位上。

路爸在县上的租了一个小小的铺面，里面只能摆上三张小桌子，但是夜市的时候可以把桌子摆到外面来，可以再坐多一些人。

她一来，路妈就看见了，她忙得朝路湦看了一眼就赶紧将煮好的馄饨逐份打包。

路湦走进店里将书包放下，便开始帮妈妈打包。

因着这会正值饭点，人多且杂，所以路湦决定等晚些时候没什么人了再跟父母说填志愿的事。

大概是因着她的改变，所以今晚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她偶尔会梦见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东西，但如果她没有按照梦中的自己那样做，那么现实就会朝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走。

梦中的她忘记去店里直接回了家，然后到梦结束前那通令人不安的电话，以及现实中王老师给她带来的好消息，都表明梦境所预示的都被改变了。

可能用蝴蝶效应来说明更为恰当吧。她也解释不清楚。

路湦在店里帮忙到八点多，而梦中那通电话大概是在七点多的时候响起的。

这表示，梦境所发生的都不会变成现实。

待客人渐少，路湦与妈妈坐在一桌子边包着馄饨。

路湦在心里打着腹稿，正准备开口，便听到妈妈询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晚上都皱着眉？”

知女莫若母。她以为她的心情已经很好的掩饰了，没想到还是骗不过妈妈的眼睛。

路湦被妈妈这么一问，起身洗了手，擦干净后从包里将志愿表拿了出来，递给妈妈，“妈，要填志愿了。”

“咱之前不是谈好了吗？”路妈奇怪的看了路湦一眼，不明白她眉间的为难是为何。

街外有鼎沸的人声，还夹杂着知了的叫声，夜色中闪烁着繁星点点。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慢慢的。

她听见自己说：“妈，我想报俞杉高中。”哽着嗓子，有些难受。

路妈很惊讶自己一向懂事的女儿居然会提想上俞杉高中，没等她做出反应，便听到路湦轻声细语的跟她解释为什么她突然想报俞杉。

俞杉高中是市里有名的私立高中，师资、设施自是不用多说，每年的一本率极高，但与之一样出名的是俞杉高中也是一所两极分化的学校。

来这所学校要么一心向学冲着师资来的，要么就是有钱子弟来这里混日子的，因此学校名声并不算很好。

如果不是王老师跟她说今年俞杉对待西洛县户口学子有高分奖励政策，路湦也不会动心想要去报这所学校。

王老师的同学在那所学校就职，听她同学说今年俞杉的校董打算针对西洛县学子设立一个高分奖励政策，这个政策只针对西洛县户口的人。到时候会划一个奖励的分数线，过线且第一志愿报考俞杉的便可以得到学费减免的优惠。

但具体减免程度，还要依据考生的分数来定。

路妈听到路湦这么说，也有些心动，但有些担忧，“万一你到时候没够着那奖励分数线怎么办？俞杉的学费，咱们家可负担不起啊！”

路湦其实心里也没底，她对俞杉的认知只建立在多年的耳闻和王老师的那番话，但是面对妈妈的询问，她还是理智的进行分析：“妈，私立和公立的学校不在一组志愿填写，是按梯度录取的，先按公立，后顺档私立。如果我一中录不了的话，就会退到第二志愿，而如果我第二志愿不写的话，就会直接顺档到民办高中这一档。”

路妈还在犹豫，倒是在旁边听了个全的路爸拍板了：“那你就这么填吧，爸爸信你！”

“嘿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万一她两个都上不了怎么办啊？”路妈听到路爸拍板一下子就火了，这人怎么忒不靠谱了，也不同她再好好商量商量。

“甭瞎想了，县高学费是便宜，但那上本率你我都看在眼里。”路爸一边说，一边将河粉捞起来，与碗里的香油、葱、麻酱、些许盐，搅拌，手法娴熟。

路湦看着妈妈面色为难，知道她其实不是舍不得钱，而只是觉得留在县高，学校里多熟人照应，也方便回来。还有自己每个月大姨妈痛得要死不活的毛病，都是她为难的点。

路爸将拌河粉端给客人，接着走到路湦面前，看着她，道：“只一点，你必须答应我。”

“什么？”路湦愣了一下，爸爸这突然的严肃。

“不管最后去了一中还是俞杉，都不准跟坏同学玩，要好好学习。”路爸眼如黑墨，语气严肃，令路湦不得端起认真的模样。

“爸，我不会瞎闹，我会好好学习的。我答应你。”

在班上，路湦除了沈音外，其他人不怎么熟悉。

可能天生的边缘人体质吧。她想。

班上的人临毕业，她其实都不知道其他人的志愿是怎么填的。

不关心，也不在乎。

因此除了沈音的志愿，以及那天意外知道李宇的中考志愿外，其他人的志愿她都不怎么清楚，也没有人询问她的。

日子就这么紧锣密鼓的过去，倒计时的数字从30到20，10，到最后的0。

中考三天很快过去，压了一年的担子可以稍稍放下一些。

路湦考完全部科目之后从网上找来答案想要对，但是发现自己真是考完就全部都忘掉的没心没肺型，连答案自己填的哪个都忘记了。

每个答案都像自己填的。

似是而非。

于是就罢。

中考完休息了一天，隔天学校安排毕业生们拍摄毕业照。

分批拍完毕业照后，同学们回到自己的教室。

班主任进行初中这个学年段最后的讲话。

这一刻，感觉那些过去每一年放假前都会重复，那时觉得冗长啰嗦的话语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很短，那时候焦躁回家的心情似乎被时间舒缓冲淡，周遭的同学们仿佛还是第一次见的模样。

可是，三年已过，离别在即。

毕业的时候有些人会买同学录来签，有些会买本子直接让同学们留言。

路湦两种都没有准备。

初中三年，她的圈子就只有沈音一人。

算是顶失败了。

但为了避免向不熟的人要签同学录或本子的尴尬，她选择什么都不买。

只是当看到很多同学都拿出自己准备的本子让签时，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但后悔的情绪在过会就消失得了无踪迹。

果然，不熟的话，对方也没有让你给她签同学录的意思。

她无聊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沈音低头帮别人写同学录。

老实说，有点羡慕。但也不至于难过。

路湦撑着下巴，有些无聊，但也不尴尬。毕竟三年来，她都是如空气一般的存在。

这样虽然偶尔也会有些落寞，但胜在清净也舒服。

“路湦，外面有人找！”班里的王妮尔冲着路湦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