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那不是对于出嫁之人的称呼吗？若沈念心将成他人之妻，又是置鬼无杉为何物？墨行雨的眉头微微蹙着，若有若无，而后又若有所思地，墨行雨顺着敛轻的视线望去，不禁恍惚了一阵子。

着着大红衣衫的婚庆队，红浪卷卷的样子，墨行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不由想象了一下。

若是自己的师傅在那大红的婚轿子之中……

不，不会的，墨行雨心中本能地开始抗拒，自己的师傅，怎么会和这等凡世俗人一般嫁人？又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自己的师傅？

不，不会有那种男子的，能站在师傅身边的……

只有自己，只有她，只有，墨行雨……

墨行雨强压下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与些许蠢蠢欲动的情感，尚未入世的墨行雨无法细辨这究竟是什么情，只是知道，她无法接受师傅有一天会离开自己，以及，被其他人占据了自己在师傅身边的地位。

此时的墨行雨更不知道的是，这是欲望中更为自私的，独占欲。

默念了几回《清灵诀》，墨行雨觉得好多了，还是那般，无论如何她都遵从师傅的一切决定就好，一切。自己的师傅，从来，不会有错……

定下心神，墨行雨开始重新思考沈念心和鬼无杉的事儿，心中也略有歉意，方才为了一己思绪忘了她们俩儿的、当下最重要的事，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补偿一下。墨行雨暗念，随即将自己飘飞的思绪收回，但过了半晌，无论如何思来想去，也只得出武力争夺的路，压根儿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让一个将嫁之人背后的势力心甘情愿地将女儿嫁给，另一个人，更遑论是一个女人了。

说这墨行雨，倒也是幼年时的心性残留，仙神狱中的种种血腥虐杀又怎是轻易可以抹灭的？怕是已经定了性子，以杀得一切的思想根种在骨子里了。

敛轻自是知道墨行雨在想什么，那可是她的徒儿啊，从小教养她长大，又怎会不知墨行雨心中所想？

过于依赖，这并不是敛轻想要的，因为除了自己，除了无上的权力与力量，权势，其它的，什么都靠不住。

而现在，敛轻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虽然这样是最便捷简单的方法，但若是到了神界，上神个个都是有权有势的能者，又怎么是墨行雨轻易惹得起的？

届时，恐怕自己都难以把她保下。

生而为人，必学心计，最是悲哀。若是这般一算，那魔族倒是最轻松的一个种族，只是，也因此成就了那天地不容的残虐。

取舍，取了，必有舍，就算不报复给自己，也会祸及他人。

敛轻也不禁先把沈念心的事给抛在一边，一届凡人罢了，帮与不帮，人情还与不还，凡人又怎左右得了神？只是鬼无杉是她在凡间唯一有些许联系的人，她自个儿也是懒得再去找比鬼无杉更好使的夫子了。

思至此，再不动手轿子可都要跑远了。追？怕是仪态与脸面不保。敛轻翻身由窗而下，翩然落地之时，整座城都莫名地静了。

天空仍湛蓝，风也还在吹，一切人之外的东西都仍旧自然运动着。

只是，除了人。

那些人都保持着那些动作，只是睡着了罢了。

悄悄地，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神的旨意，万物归为寂静。

轿子轻轻地落在了地上，空气流向完全在敛轻的掌控之中，似是有云雾托承般，平稳。

敛轻的脚尖点着地，旋身，白色裙摆飞扬撩起阵阵涟漪而不自知，神色漠然而清冷，光在她周身变得柔和飞舞着，柔化了这世间的一切。

一如初见之时。墨行雨不由得心脏停了半拍，这样的师傅

，实在是美过一切，一人颜，倾天下。或者说，神颜，倾了这天下。

为见此颜亡，亦不枉此生，莫过于此罢。

墨行雨翻身落地，立于师傅身后半步，静静看着那帘子被一只晶莹玉手款款撩开，身着大红婚衣的女子下了轿子，盖头早已被撩在凤冠上，皮肤白而嫩滑，竟也是个出尘之人，只是杏眼中掩藏着深深的惫倦与虚弱。

沈念心惫乏地冲眼前的二人笑笑，更透出了苍白与无力，但她语气中却带着丝丝笑意：“敛轻，好久不见。还有你身后那位，就是当年那个伤重的弟子吧。”

明明已经知晓一切，那么笃定的语气，非要用上问句。墨行雨在心中暗念着。

这点，倒是和自家师傅非常像呢。

“嗯。”敛轻淡淡地应到，又似觉不妥，便又补上道，“可还好？”

沈念心却不做答，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对师徒，半晌才一声笑道：“你们这师徒二人倒是相像，从骨子里便淡到了极点，那些客套话还是免了罢。”

敛轻也淡淡一笑，这沈念心，的确是值得令自己欣赏。当下便对墨行雨使了个眼色，墨行雨心下了然，上前一步对沈念心行了个礼：“墨行雨，见过沈府主。”师傅曾对自己说过，鬼府神庄，鬼为鬼无杉鬼庄主，神为沈念心沈府主。

“好，你既是敛轻的徒弟，便不用多礼，把鬼府神庄当作自己暂住的家便好，任你往来。”沈念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