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疲于奔命,从日当正午,一直奔到日落西山,又催着疲马强行了四五里,还是不见有可以落脚休息的地方。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也实在跑不动了,在朱发不停地夹腿催赶之下,勉强慢腾腾地挪着步子。
罗逊见马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说:“朱发,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别把马儿给累死了,那可就真没法走了。”
无奈,朱发只好自己下来牵马而行,这样倒比两个人坐在马背上行走快多了。只是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何时才是个头啊!要是再遇上狼群,那可该怎么办啊?这个问题虽然两人都没有说出口来,但却是两人此刻心中最大的担忧。是啊,他们两人一个重伤未愈,一个身手平平,即使遇上一条狼,恐怕也对付不了!
又行得一程,朱发突然指着右边的树林里叫道:“公子快看,那是什么?”
罗逊顺着朱发所指的方向看去,但见右边黑魆魆的林子里,一盏时明时暗的灯笼缓缓移动。正是他们之前所见到的那盏灯笼,只不过先前离得远,在黑夜中只能见到灯笼之光。现在仔细一看,朦胧之中可以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随之移动。黑暗之中看不清那人是如何迈动的步伐,而因身着黑服轮廓不太分明的上身又没有常人行走时的摆动,看起来就仿佛是整个人在离地飘移一般。
罗逊道:“这是什么鬼?”
朱发的胆子略小,听到他说“鬼”,当即吓得后背升起一阵阵寒意,却仍自己给自己壮胆道:“公子,你,你别吓人,这世上又哪会有鬼?”
“要真是鬼我倒不怕。听说鬼其实是怕人的,你越怕它,它就越来吓你!如果你不怕它,它见吓不到你,自然就识趣地溜了。”罗逊道,“我担心的是,在这荒山野林中,要是遇上什么强贼匪徒之类的话,你我的性命可真就悬了!”
罗逊刚说完,那灯笼倏忽就不见了。
朱发见这情形和罗逊所说的鬼一点儿也不差,颤着声道:“公子,真,真的是鬼……”
为免他受惊过度,罗逊点头道:“嗯,是鬼就对了。它被我们吓跑了,没事了,咱们走吧。”心中却暗自纳罕着,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怎么从客店那里一直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也不见他骑马,在这寂静的黑夜中也没让他们发现他的一点儿动静,这人的轻功也真是高得匪夷所思了!
朱发喃喃道:“可惜我出门时忘记带转运符了,否则又哪来这许多波折呢!这时候咱们早就应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回去了呀!”
他的这些冒傻的话儿罗逊也懒得去理,只觉喉咙里干燥得难受,道:“朱顺,我口渴了。”
朱发忙从马脖子上摘下水袋,拧开盖子,递给马上的罗逊。
渴极的罗逊接过水袋,“咕嘟咕嘟”一气灌下肚去大半袋。等他喝足之后放下手中水袋,却蓦然发现前方路中央立着一个人影。在月光的映照下,只见此人身形瘦削,满头银发,背影看着颇为眼熟。这一发现使他一惊非小,手中水袋也忘了递给朱顺。
马项旁的朱发正等着罗逊将水袋递还给他收好,却迟迟不见他递来。抬头见他直直地望着前方发呆,不由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方看去,终于也发现了前方的那个怪人。他一见这个怪人,首先联想到的就是鬼,背冒凉气、两腿筛糠的毛病忍不住又犯起来,说话的声音更是颤得不行:“公、……公子,无,无常,常索命来了!”
本来罗逊也是惊呆了,但被朱发这副惊恐失状的样子一激,倒清醒了过来。他斜过身来,伸手拍了朱发一耳刮子,道:“你醒醒吧,哪儿有什么鬼啊,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嘛!”
朱发惊魂稍定,突听那人一阵哈哈大笑,声震耳膜,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
马上的罗逊朝他狠狠啐了一口:“呸,没用的夯货,还不快起来,尽给我丢人现眼!”
“是是是,公子!”朱发忙忙地要往起爬,不料脚下不稳,又仆在地下。
那人一笑未平,一笑又起。终于慢慢转过身来。
睹见他的真面目,罗逊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么熟悉了!他就是那日对他们实施拦路打劫的巨蛟帮头目莫守道!
原来上次因为范依稀的干涉,致使他们打劫失败之后,他们并不甘心,一直派人跟在罗逊他们后面,伺机再次出手。
罗逊道:“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老缠着我们不放?”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留下买路钱!”罗逊问的是莫守道,回答他的却是从路旁隐处转出来的卢万山。敢情他们一早就隐伏在这路的两边等着罗逊他们了!
罗逊道:“那你们可找错人啦,我们又没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从路两边的草丛中不断地又钻出许多人来,将罗逊和朱发两人一骑团团围在中心。在这新钻出来的人中间,有一个嗓门较大的,接过罗逊的话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