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陪我去趟书店，买了书之后再去你家，你爸妈会检查你的抽屉吗？”

蓝耀明说不会。

食堂还在排队的人已经不多了，当然菜也所剩无几。林格一往窗口里面看了看，撒了个娇，让阿姨把剩下的所有糖醋肉都给他。

“多吃点多吃点，学习很辛苦吧，现在才来。”阿姨手也不抖，直接把菜格子端起来，往盘子里刮干净。

蓝耀明不怎么喜欢吃肉，阿姨就把菜往上堆，看着就吃不完。

“你要把书放我这儿？”一猜就能猜到林格一在盘算什么。

林格一点点头：“江月如果再像前一次那么抓我看书，感觉也不会只是让我把书收起来了，估计会被她拿去卖。”

“你周末虽然不回去，月假总能帮我带个五六七八本嘛，我知道你不介意的。”林格一把盘子里的所有菜都往蓝耀明的盘子里夹，说是讨好，其实就是不爱吃菜。

蓝耀明也不戳穿他，淡定地把所有饭菜都吃完，不留一颗剩的米。

林格一惊叹，小明看着瘦，但身上的肉估计都是实打实的。

他三两下也把饭菜扫完，摸了摸撑起来的肚子，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嗝儿。

“走吧，回趟寝室，我刷牙。”

能找到新的偷渡方法，林格一表示很开心。

蓝耀明看他哼着歌儿那小模样，突然想起来他还忘了一件事没问：“除了放书，你是不是还要来我家打游戏？”

林格一否认：“不啊，我不怎么喜欢打游戏，偶尔会摸一下。”

“那你……”

“哦，我是想用你的电脑下载一些新歌。”林格一往床上努了努嘴，“我这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听歌嘛，十天半个月下来，再好听的歌都会腻的。”

蓝耀明问他：“你平时都听些什么，这么起劲。”

“什么都有啊，最近比较喜欢听摇滚吧。”

“我看也就你整天不务正业了。”蓝耀明说对铺那兄弟，天天戴着副耳机，就是为了听英语听力。

林格一喜欢听歌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不听歌，他晚上就会睡不着觉。

“怎么会有这种毛病？”

林格一挤着牙膏，快速过了遍水，再把泡沫吐掉，语气很是无所谓：“江月和我爸老爱在我睡前吵架，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睡。”

吵架时间还特别长，一两个小时下来，林格一跟听睡前故事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盯着房顶看，久而久之，就失眠了。

毕竟睡前故事太精彩，跌宕起伏，能够拍48集电视剧，还不带注水的那种。

小时候家里还有老式的电视机，黑白屏幕，右边好几个旋转按钮，用来调台调频调声音。这种电视机饱经风霜，功能其实已经退化，打开之后只能看见满屏的雪花，还有“滋滋”的噪点声。

偶尔这种噪点声还会突然变大，拔高了的声响有如爆破，滋啦滋啦，怎么敲都不行，只能把电源线拔掉才会消停。

林觉孞和江月的吵架声，和老式电视机的噪点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格一并不能完全听清楚他们到底在吵些什么，只不过当一个连自己是怎么来的还弄不清楚的小孩，整日熏陶在这种奇怪婚姻的氛围之下，时间一长，自然就会想用其他办法来逃避“睡前故事”了。

想逃避的也不止“睡前故事”，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走吧，我弄完了。”

林格一打开柜子，想拿瓶牛奶。牛奶箱的旁边有一把伞，备用的，他平时爱丢三落四，特别是伞，总是无缘无故

闹失踪。但这一次，这把备用伞一直没派上用场。

林格一装作没看到，把柜子门一关，落锁。

“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几天，放月假前咱俩就凑合用一把吧。”

“嗯。”

黑云遮住了天幕，仿佛已经是夜晚。雨声哗啦哗啦，倾泻直下，像是永远都不会再停了。

考试成绩出来后，林格一立马被周晓生拎到了办公室，一通苦口婆心的教育。

“我有在认真学啊，但是我就是学不进去。”林格一眼神飘忽，一下子盯着周晓生的电脑桌面，一下子又开始关心周晓生办公桌上陈列的一排书。

“问题就在这儿，学不进去才说明你根本没有认真……”

“诶，周晓生，你居然喜欢他啊。”林格一指着那一排黑色封面装帧的三岛由纪夫文集。

“嗯……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林格一笑嘻嘻地站好，假装很乖巧。

周晓生叹了口气：“你说你，又不喜欢学习，以后要怎么办？”

“都行啊，工地搬砖我也不介意。”

周晓生瞪他一眼：“说得轻巧。”

“哟，周老师，训话哪。”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插入。

肖老师手里捧着一杯凉茶，天气太热，老人家在没有空调的教室里中了暑，嗓子也哑了，但坚决不请假，就这么用药吊着，反倒比平时更加精神。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纷纷噤声，相互使着眼色。

周晓生淡淡地应了一句。

“这可不行。”肖老师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林格一，“现在的学生，心理承受能力都太差，你看三班，上周不就出事儿了么，要我说，还是家里过分溺爱，往十年前、二十年前数，谁不是为了读书连头都要挤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