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一帮蓝耀明挡住老太太审视的视线，问他：“小明，你怎么来了？”

氛围有些诡异。老太太不说话，但也不动作，就站在那儿，很巧妙地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蓝耀明还没说话，反倒是林觉孞先帮他解释了：“你手机掉在同学那儿，我刚好打电话过去，就让他过来找你了。”

谁知道赶巧了呢。

蓝耀明额上还淌着汗，明显是跑过来的。

林格一接过手机，看着他额头上的汗，忍住了帮他擦汗的念头。

“你傻啊，跑过来的？”

蓝耀明笑了笑，说：“没赶上你坐的那班公交。”

“真是傻子。”林格一瞪了他一眼，看看林觉孞，又看看老太太，颇有些不情不愿地给他们正式介绍他的同桌。

“蓝耀明，我同桌，学霸。”

林觉孞和善地拍拍蓝耀明的肩膀：“我见过你的，开学第一天。”

蓝耀明当然记得，开学第一天，林格一他爸不小心踩在了自己的床板上。

回头一想，其实林格一跟他爸也挺像的，都有些和长相不符的不拘小节。

“林叔叔。”

“那是我外婆。”林格一的语气发生了变化。

“外婆好。”

蓝耀明这副不折不扣的“好孩子”形象在大部分情况里都相当好使。一说成绩好，家长们自然就会带入个人滤镜，认为这孩子肯定德智体美劳都十分优秀，无论是在哪个场合，都很吃得开。

但在江子美这儿，罕见地碰壁了。

老太太不喜欢“没规矩”的孙子，当然也不相信 “没规矩”的孙子会交往秉性好的朋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老太太冷面如霜，象征性地微微颔首，不做多的回应，转而对女婿说：“小月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晚上就可以，但是另外的问题……”

江子美没听他说完：“我让管家预定了晚上九点，记得及时来公馆。”

“我不去。”林格一这句斩钉截铁的拒绝让老人家和林觉孞脸色突变。

江子美蹙眉冷哼：“由不得你不去。”

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仿佛地板都在震动。

“我不想去，没意思。”林格一也不准备妥协，光明正大地挑战老太太的权威。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您管不着。”林格一拉着蓝耀明的手臂，冲他眨了眨眼睛。

“小明，咱们走。”

说完，林格一拉着蓝耀明，抬腿就跑。

“格一，林格一！”

林觉孞在后头喊，但他知道，这破小孩是铁定不会停下来的。

……算了，随他去吧。

后来林格一听他爸说，老太太当下气急败坏地离了医院，立马就坐飞机回上海了。

林格一对此嗤之以鼻：“就是个不通情达理的死脑筋老太太。”

林觉孞对此不做多谈，转移了话题，问儿子在同学家过得怎么样。

林格一在电话这头笑得没心没肺，翘着二郎腿，躺在蓝耀明家的地板上，看书看得十分愉快。

“好的不能再好了。”

蓝耀明的父母都是上班族，中午从不回来吃饭，这就大大方便了林格一，白天在蓝耀明家窝着，等到下午四点多再回家，比以往任何一个假期都过得要滋润。

跟蓝耀明在一起，没人会唠叨他不学无术，浪费时间。

而林觉孞这两天正跟江月闹矛盾，一个非要带对方去看心理医生，一个死活都不去，对峙的紧张感一触即发。

儿子不在，大大地给他俩的争吵增加了空间和时间。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对去看心理医生这么排斥。”林觉孞的声音透露出疲惫来。

“肯定是觉得没面子呗，传出去多不好听，说我们家出了个……患者。”林格一本来想说“精神病患者”，话到嘴边吃了一半，还是把“精神病”三个字去掉了。

父子二人都真心希望江月女士能够服回软，去跟医生聊聊，吃点儿药。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多多少少也会有点成效。

林觉孞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跟儿子唠叨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林觉孞闭上酸涩发红的眼睛，准备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

桌子上静静躺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林觉孞有些暴躁地解锁手机，腹诽这人掐点掐得可真是准。

很简单的一条短信，来自“晓生”。

“喝不喝酒”

林觉孞把这简短的四个字来回看了好几遍，笑了。

也真是懒得可以，一如往常，不爱打标点符号。

林觉孞想都不想，手指比脑子快，一个“好”字瞬间输入，点了发送。接着他发了条短信给儿子，说今晚有饭局，就不回去吃饭了。

林格一“切”了一声，知道他爸肯定又扯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