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决一时怔住:“师兄……为什么这么问?”他的手暗暗抓紧了缰绳。
“就看你过了那么多年,连个道侣都没有呗。”谢千遇掀开帘子看路决,挑了挑眉,“怎么,是哪家的姑娘看不上你啊?让师兄帮你出出主意。”
路决道:“你就那么希望我找个道侣?”
“那可不嘛,互相照应着多好。”
路决不言,良久后说:“师兄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谢千遇瞪眼:“喂喂喂,好端端你骂我做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无事。”路决冷声道,“我并无倾心之人,师兄不必再问了。”
“害羞了可还行,这都不愿意告诉我。”谢千遇没再逼问,安心坐在花轿之中。
总看不见很碍事,他把那盖头往后捋,至少露出了半张脸。
那哀乐奏得凄婉,实在是惹人心烦。
隔了一会他闲着无聊,取出随身带着的纸扇一展拦在面前,又把一只手伸出去,手指勾了勾捏着嗓子,“来啊夫君,上轿和我快活啊——”
虽说亓武对他的评价是不解风情,可若要刻意去勾引人,他还是装得出那顾盼生姿的妩媚样子。
眼下那黑金扇子挡了半张脸,脸侧是红盖头上绣的龙凤,更显得他皮肤白皙,眸如灿金像是盛了一汪秋水,赤红的狐耳垂下。纸扇转动间,他勾唇一笑。
路决愣住,随后低声说:“师兄……你可千万别随便在其他人露出这种样子。”
“为什么?”谢千遇立马瞪他,手也收回来了,“你不喜欢还是怎么。”
路决还是低声道:“就是太喜欢了……”
他这句话说得小声,谢千遇没听清:“什么?”
路决摇摇头,过一会说:“现在新娘新郎都死了,或许我们还要演一段戏。”
谢千遇来了兴趣:“怎么,要拜堂么?我的演技就是真人站在那,也看不出岔子,更别提个鬼司仪了。就是等盖头揭开了,恐怕就隐瞒不住气息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路决道,又看着他笑说,“新婚之夜就叫新娘子动手,是为夫的过错。”
不知道为什么,谢千遇去调戏路决的时候没感觉,等到路决反过来这么讲,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他放下帘子咳嗽几声,压了压狐耳才回答:“知道就好。”
外头传来路决的轻笑。
终于花轿近了老宅,轿门开启,出轿小娘拉了谢千遇的衣袖三下,谢千遇便跨过马鞍子,顺着红毡往喜堂那边走。
按照礼法,路决会后于他进喜堂。谢千遇进去后,只看见喜堂内燃烛焚香,原本该是高堂所坐之位,静静放了两块灵牌。
——谢溥心,颜今雨。
这分明是他父母的名字!
这一瞬间,饶是谢千遇也收敛不住情绪,挥袖要以灵力击向那鬼司仪。狐三梦与狐四瑶感受他的怒气,浑身的黑毛炸开,亮出森森利齿。
灵力在空中划出气浪,硬生生止在了鬼司仪身前半寸。
谢千遇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仍是缓步上前。
喜堂的正中央是四象花纹的刺绣,周围灯笼红通通一片。
一瞬间,他只觉得怪异。寻常鬼怪布置下的假婚礼,是会刻意避开四象图案的,民间也不会以四象为天地来拜见。所以这里倒像是……有修道者在这成过亲。
而且寻常的鬼怪,怎么可能知道他两亲的名字!
红烛摇了摇,一阵阴风吹过。
在喜堂的右侧、谢千遇本该站
过去的地方,阴影处无声无息地又出现了一身着红衣的人。
它与谢千遇一般身高,身形无差,同样披着红盖头,身边跟了两只黑狐,静静站在原地与他并肩。
几息过后,路决便也进了喜堂。他见两个新娘站着,又见到那诡异的两块灵牌,不动声色,眸中却闪过了几分疑惑。
按理来说,谢千遇的衣衫还是自己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谢千遇低头望去,那结界中的幻境作祟,自己身上已变成了凤冠霞帔。
这下两人,真的是毫无区别了。
路决站定在左侧。
那鬼司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俨然是一副死人的干瘪模样,还拖着沙哑的嗓音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一拜——”
他这时本该按照修道者的礼仪,转身向四象示意,而今话语忽而顿住,似乎是被身后四象刺绣所震慑,说不出来,卡了半天浑身颤抖,最后只勉强道的出:“夫、夫妻对拜——”
三人齐拜。
司仪又道:“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