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决的眼里，忽而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像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师兄是……怎么想的？”

“不清楚啊，真的是怪。”谢千遇琢磨了片刻，放弃了思考，“我俩又不是互相喜欢，估计还是那司仪脑子有问题，一个劲儿想要拉着人拜堂。”

他没留意到路决忽而灰暗的眼神，挥了挥手道：“算了不管这个了，亓武他们怎么还没跟上来？”

狐三梦低声说：“他当真是瞎子。”

狐四瑶舔了舔毛：“确实。”

谢千遇：“……你们俩又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又觉得路决这种向来遵守礼法的人，大概心里面不太能接受，他便自以为体谅地说，“今夜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就当是个笑话，过会就忘。”

路决：“……”他微微侧过脸挡住自己的表情，轻声说，“如果师兄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谢千遇狐疑地转了转耳朵，觉得不大对劲。

路决却揉揉眉骨，在谢千遇思考之前打断了：“既然诅咒的破解方式已经找到，我们不如原路返回，看看他们遇到了什么。”

“好。”谢千遇应到，“方才在四象刺绣旁边见到的字，你还记得吧？”

路决复述了一遍：“王孙有人，伏虎降龙，跃锦鲤鳍上，观远江之浩荡。一朝化仙而去，俯瞰山河九万里，终闻道途。”

谢千遇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还是你脑袋好使，当年次次试炼都满分……除了结界。”他又没忍住笑。

路决望着他，不自觉也跟着笑了笑，脸色才算勉强缓和一些。

往回是幽暗的郊外小道，不时有怪异的树木立在路边。才没走几分钟，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传来，他们循着过去，看到了湿漉漉的亓武一行人。

“你这是怎么回事？”谢千遇问亓武，“怎么成了落汤鸡？”

都变成这幅狼狈样子了，亓武还是试图整理自己的头发：“别提了，你们跑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出现？”

“就在后头的深院啊。”谢千遇回头。

刚才的来路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院子和喜堂。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上的霞帔也不见了。

谢千遇又说：“你们不是跟着花轿的么？”

“打一开始就跟丢了，这里路上有不少结界。”亓武道，“我们和白阳观遇到的情况不一样，还好你没事。”

“那你们是遇见什么了？”

“估计是旱涝鬼的邪气，运气好的话，旱涝鬼也在此处。柳公子已经找到它留下的气息，我们往前追就是了。”

旁边柳不归微微点了下头。

谢千遇这才看到，本来灵力属寒的柳不归，身上湿的水都结冰茬子了，挂在头发和衣衫上。一堆湿漉漉的人里，只有他是白的。

这模样挺可笑的，谢千遇当即就笑弯了眼。柳不归冷冷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

柳家的功法对于这类邪气的追踪最为上手。方才他们一众人破开的结界里，有旱涝鬼的气息，柳不归就带领着众人朝气息根源去。

这旋涡之内的世界，和寻常的世界并无太大差别。要说的话，就是路上的行人眼神空洞，与他们搭话，他们也不大会回应。

就这样，他们顺着一条小路翻过了小山。

那小山虽然不高，却寒气森森。翻过去一看，山后面是幽深不见底的悬崖，里头传来了沉重而古怪的风声。

悬崖和关六川那的悬崖一样，根本望不见尽头。那风里有腥臭的味道，向来整洁的亓武顿时皱起眉：“这里是怎么回事？旱涝鬼就在底下么？”

柳不归却不答，顺着悬崖边缘慢慢走。

亓武不悦起来，没多说什么，只展开了羽扇慢慢摇着。

就这样又走了四五分钟，谢千遇上去和柳不归勾肩搭背，摇了摇他：“大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大伙在这吹久了风，是要得头疼的。”

柳不归又冷冷看了他一眼。

“每天都这个眼神，也不怕眼眶里冻住。”不知为何，谢千遇一见这种眼神就想笑，“当心脑子一起冻住了。”

他身后的几个子弟都倒吸一口气。

风雪客柳不归是出了名的冷淡和脾气不好，他生气起来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拿弓箭射爆别人的脑袋。

没想到柳不归又盯了谢千遇几秒，竟然开口了：“就在底下，但是没办法确定方位。”

他挣开谢千遇的手，往悬崖底下看了看：“得下去。”话音刚落，他已踩着悬崖边以轻功下去了，根本不管其他人的反应。

亓武眼睛一眯，靠在谢千遇的身边：“这家伙一直是这个样子的么？”

“对啊，大概脑袋里真的结冰了吧。”谢千遇说，“怎么逗他都开不得玩笑的，下次你拿火烤烤他。”